瑞士,阿尔卑斯山麓。与江南水乡的温婉、西北戈壁的苍凉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种纯净而冰冷的静谧之中。皑皑雪峰俯瞰着翠绿山谷,红顶小屋点缀其间,如同童话世界。然而,这份宁静之下,却涌动着与远方相似的暗流。
陆寒州与林晚意以极低调的方式抵达,下榻在远离丁家住所、位于山腰的一处隐秘度假木屋。木屋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壮丽的雪山景色,但两人都无心欣赏。
“确认了,丁家目前只有丁琳夫人和她的孙女丁芸居住。丁琳夫人年事已高,身体似乎不太好,深居简出。丁芸大约二十五六岁,在当地一家画廊工作。”陆寒州的助理汇报着最新情况,同时调出监控画面,“那批身份不明的侦察人员还在,很谨慎,没有进一步动作,像是在等待什么。”
林晚意看着屏幕上那张丁琳夫人年轻时候与母亲的合影复印件,指尖轻轻拂过母亲温柔的笑颜,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是母亲逝去后,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触摸到母亲过往的痕迹,通过这位可能知晓许多往事的故人。
“我们必须尽快见到丁琳夫人,在那些人动手之前。”林晚意语气坚定,“而且,不能硬闯,不能引起对方警觉,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理由的突破口,放在了丁芸工作的画廊。根据调查,丁芸负责东方艺术品的策展与推广,性格独立,对家族旧事似乎知之甚少。
林晚意精心准备了一份“拜帖”。她以一位新锐东方服饰收藏家与研究者的身份,表示对画廊近期一个关于“东方纹样流变”的展览非常感兴趣,尤其对其中的一些传统花卉纹样有独到见解,希望能与策展人丁芸女士交流,并附上了几张她设计的、融合了苏绣荷花与现代元素的服饰手绘图。
图样精美,见解专业,身份无懈可击。邮件发出后不久,便收到了丁芸礼貌而感兴趣的回复,邀请她次日下午前往画廊一叙。
“我陪你一起去。”陆寒州看着邮件,语气不容置疑。尽管画廊是公共场合,相对安全,但他绝不会让林晚意独自涉险,哪怕只是潜在的。
林晚意没有反对,她知道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表达关怀的方式。她点点头,开始细致地准备次日见面可能需要用到的“话题”,如何自然地引导到家族往事,又不显得突兀。
次日下午,阳光透过画廊巨大的玻璃窗,洒在光洁的地板上。丁芸是一位气质清冷、带着书卷气的年轻女子,与林晚意预想的相差无几。交谈起初围绕着纹样、艺术与设计,气氛融洽专业。
林晚意凭借扎实的功底和真诚的态度,很快赢得了丁芸的好感。在交流渐入佳境时,林晚意看似不经意地取出手机,翻到那张母亲与丁琳夫人的老照片。
“丁小姐,说起来很巧,我整理先母遗物时,发现这张照片。这位似乎是令祖母?先母生前非常珍视与令祖母的友谊,只可惜我那时年幼,许多事都记不清了……”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怀念与遗憾。
丁芸看到照片,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深的柔和:“是的,是我祖母。没想到……林小姐竟然是苏阿姨的女儿。”她看着林晚意,目光中多了几分天然的亲近,“祖母偶尔也会提起苏阿姨,说她们年轻时是极好的朋友……只是后来,苏家……”她欲言又止,似乎涉及到某些不愿多谈的往事。
“我明白。”林晚意适时地表现出理解和伤感,没有追问,而是将话题轻轻带过,重新回到艺术上,但彼此间那层因母辈情谊而生的薄冰,已然打破。
会面结束,离开画廊时,丁芸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对林晚意说:“林小姐,祖母她……近来身体越发不好,记忆时好时坏。但她看到故人之女,或许会开心些。如果你们方便,明天上午可以来家里喝杯茶。”她递过一张写着地址的便签。
这是一个意想不到的进展!比他们预想的还要顺利!
回到木屋,林晚意难掩兴奋,又带着一丝近乡情怯的紧张。“她邀请我们了!寒州,我们明天就能见到丁琳夫人了!”
陆寒州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中也为她高兴。他能感受到,追寻母亲过往的痕迹,对她而言意义重大。他握住她的手,给予她稳定的力量:“这是个好机会。但丁芸提到丁老夫人记忆不清,我们需有心理准备,未必能立刻得到所有答案。而且,外围那些眼睛,不会看不到我们进入丁家。”
“我知道。”林晚意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能见到她,能亲口问问关于母亲的事,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巨大的收获了。至于其他的,循序渐进就好。”她的心态平和而坚韧,不再像最初那样急于求成。
这种成长,陆寒州看在眼里,喜在心中。他的晚意,正变得越来越强大,不仅是能力上,更是心境上。他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吻了吻她的发丝:“明天我陪你去。无论听到什么,知道什么,都有我在。”
窗外,雪山巍峨,静谧永恒。窗内,两人相拥,彼此是对方最坚实的依靠。成功接触到关键人物,并且是以一种温和、不引人注目的方式,这无疑是策略上的一次胜利,也为林晚意弥补母亲记忆空白带来了希望的曙光。
然而,深夜时分,当林晚意还在为次日见面准备一些小礼物(她根据母亲日记里提到的丁琳夫人喜好,准备了一盒上好的杭白菊和一条苏绣丝巾)时,陆寒州接到了紧急通讯。
监听丁家周边的人员报告,就在一小时前,那些徘徊的侦察人员突然全部撤走了,撤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寒州眉头紧锁,这种撤退,不像放弃,更像……攻击前的最后准备!或者说,是在为某个更庞大的行动,清理外围障碍!
“对方……可能要收网了。”陆寒州看向林晚意,眼神锐利如刀,“我们的时间,可能比想象的更少。明天去丁家,必须万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