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瞳的出现,像一块阴冷的巨石投入往生纹身店这潭看似平静的湖水,表面涟漪渐散,水下却暗流汹涌。陈默无法再安心研习笔记,阎瞳身上那股深沉的阴冷气息,以及他轻描淡写间提及的“百鬼骷髅”,如同毒蛇般盘踞在心头。
此人绝非仅仅为了纹身而来。他那句“我们很快会再见的”,更像是一种宣告,或者说,一种狩猎前的标记。
陈默重新翻开爷爷的笔记,这一次,他不再局限于寻找具体的纹身解法,而是开始追溯某些禁忌之术的源流。笔记内容浩如烟海,许多记载语焉不详,带着爷爷个人的感悟和警示。在关于“鬼弥勒”和“百鬼骷髅”的记载边缘,他发现了几个反复出现的、用极细朱砂标注的关联词:
“西南邪祀”、“伪佛敛魂”、“百鬼饲主”、“兵煞炼傀”……
这些词语看似分散,但若将它们与已知的“鬼弥勒”(伪佛敛魂)、“涉魂关公”(兵煞炼傀)以及阎瞳所图的“百鬼骷髅”(百鬼饲主)联系起来,一条隐约的线索便浮现出来——这些截然不同的邪恶纹身之术,其根源,似乎都指向同一个古老的、盘踞在西南方向的邪法传承!
它们并非孤立的个案,而更像是一个庞大邪术体系下的不同分支!鬼弥勒侧重于欺骗与吞噬生魂;涉魂关公偏向于激发和操控兵戈煞气;而百鬼骷髅,则是直接驾驭和奴役鬼物!
这个发现让陈默脊背发凉。如果猜测属实,那么阎瞳就绝非独行侠,他背后很可能站着一个历史悠久、结构严密的邪道组织!吴鹏的黑水寨之行,赵大力身上关公的异变,乃至阎瞳的出现,或许都是这个组织活动的一部分!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收集不同的“邪纹载体”?进行某种可怕的仪式?还是……有更庞大的图谋?
就在陈默深陷思绪之时,店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进来的不是阎瞳,而是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帽檐压得很低的年轻人。他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包装严实的扁平方形纸盒。
“陈默先生吗?有您的快递,到付。”年轻人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躲闪,不敢与陈默对视,递过盒子的手微微颤抖。
陈默心中警惕,他很少网购,更别提到付快递。他看了一眼发件人信息,栏上只模糊地印着“古玩收藏”四个字,没有具体地址和电话。
“谁寄的?”陈默没有接,沉声问道。
“不……不知道,我们只负责配送。”快递员显得更加紧张,几乎想把盒子塞到陈默手里就走。
陈默敏锐地察觉到,这年轻人身上沾染着一丝极淡的、与阎瞳同源的阴冷气息,虽然微弱,却如附骨之疽。他不再追问,付了钱,接过了盒子。
快递员如蒙大赦,转身快步离开,仿佛多待一秒都会遭遇不测。
陈默拿着盒子回到柜台后,没有立刻打开。他指尖拂过纸盒表面,一股更明显的阴邪之气渗透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一种无数怨魂哀嚎凝聚而成的绝望感。他深吸一口气,用裁纸刀小心地划开胶带。
里面没有缓冲物,只有一张折叠的黑色硬卡,以及一张……照片。
陈默先拿起黑色硬卡。卡片质地奇特,触手冰凉,正面用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狰狞的骷髅头图案,骷髅的双眼空洞,口中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鬼影在挣扎咆哮。背面,用同样的暗红色写着两行字:
“百鬼夜行,骷髅为尊。
三日之后,幽冥恭候。”
落款是一个简笔画成的、仿佛在狞笑的骷髅头印记。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这是战书,也是示威。他拿起那张照片。照片像素不高,像是在某个昏暗的地下室拍摄的。画面中央是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背影,他的整个背部,纹着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案——
那是一个巨大的、结构繁复的骷髅头。但与寻常骷髅不同,这个骷髅头的每一根骨头,都是由无数扭曲、痛苦、哀嚎的微型鬼脸密密麻麻地拼接而成!骷髅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两簇幽绿色的鬼火,仿佛有生命般跃动着。整幅纹身散发着浓郁的黑色煞气,几乎要从照片中溢出来!
百鬼骷髅! 而且已经现世!看这完成度和邪气浓度,绝非一日之功,阎瞳早已找到了其他的执行者!
这照片,是在向他展示成果,也是在挑衅。
更让陈默瞳孔收缩的是,他在这幅百鬼骷髅纹身的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标记——一个与鬼弥勒木牌上风格一致的、扭曲的“卍”字符,但却是逆时针旋转的!而在涉魂关公的回忆中,那尊黑水寨的鬼弥勒雕像底座上,似乎也有过类似的印记!
同源标记!
猜测被证实了!鬼弥勒、涉魂关公、百鬼骷髅,这三者果然出自同一个邪恶组织!阎瞳,就是这个组织的重要成员,甚至可能是高层!
他们不仅掌握了多种禁忌纹身术,而且正在积极地“量产”这些邪纹载体!其目的,绝对非同小可!
陈默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罩下来。单独应对一个邪纹已经凶险万分,如今面对的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庞大组织。爷爷的笔记中,对这个组织的记载似乎也有所忌讳,语焉不详。
三天之后,幽冥恭候……阎瞳约他见面,是陷阱?是谈判?还是最终摊牌?
陈默将照片和黑卡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抬头看向后院方向,徐庸正坐在小凳上,慢条斯理地筛选着草药,仿佛对外间的一切毫无察觉。
但陈默知道,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恐怕需要借助这位看似平凡的老人的力量了。只是,徐伯会出手吗?他又到底有多强?
往生纹身店,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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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