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凌循背靠着门板，将那枚贴身收藏的玉简放在掌心，想着系统刚刚的调侃，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就联系顾曦。
思忖片刻，她还是运转灵力，注入玉简之内。
仿佛感应到她有些紧张的心情，玉简表面的光芒一闪一闪，看起来极不稳定。
过了好一阵，掌中的玉简里终于传来了声响，那是呼啸刺耳，仿佛要把夜色撕碎的的风声。
凌循听着里面的声音，知道对方正在极速前进，这多少让她有点担心。
毕竟顾曦的身体里被她输送过很多本源灵力，如今她也踏入修炼之道，这会儿御剑飞行，那些灵力也必然会溢散出去，万一被有心人注意到…
想到其中的利害关系，凌循下意识就要张口询问对方在哪。
结果，还没等她说话，玉简对面就传来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在猎猎风声中依旧清晰地传进凌循耳中，裹挟着让人脊背发毛的寒意。
“终于舍得从你师姐身边离开了？”
这开口的第一句，就把凌循想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凌循~演戏演得太投入了是吗？”
“想让她摸你是吗？”
“你是魏沉霜的是吗？”
“我说你为了任务可以跟她亲近一点，你就这么听话，迫不及待在她面前摇尾巴？”
顾曦似乎也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地问着，仿佛凌循做的任何事，她都亲眼见过一样。
盯着手中的玉简，凌循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问题太多了，她不知道要回答哪个。
这该死的系统，肯定又把魏沉霜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顾曦，不对！甚至添油加醋也说不定！
抿了抿唇，强压心里的慌乱，凌循挑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直截了当地回应：“我是你的。”
至于其他的，她真不是有意的。
每次做任务的时候，她都尽力代入原主的身份和行为模式，这几乎成了她的习惯，而且，谁让那个楚照夜的愿望是让魏沉霜爱上自己啊…她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无奈。
玉简那头静了一瞬，似乎在思索这几个字的真实性。
就在凌循忍不住要再次开口的时候，顾曦的声音终于又传了出来。
只不过这次她的语气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而是…一种凌循十分熟悉的挑衅意味，就跟她刚刚认识顾曦时一样。
“是吗？那你…可要乖乖等着我，等我到了，我非要当着你的面，好好问候一下你那宝贝师姐。”
“我倒是要看看，你准备怎么把我…就地正法。”
这最后四个字被顾曦咬的又轻又慢，配合她那好听的嗓音，带着说不清的…诱人？
至少，凌循是这么觉得的，因为她听完之后，耳朵像是被人吹了一口热气一样，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就在她回味那几个字的时候，玉简的光芒瞬间熄灭，联络被干脆切断。
【系统：呵，可笑！什么都没问出来，就说了一句，我是你的~你说你联系她干嘛呢？】
凌循握着逐渐冰凉的玉简失笑出声，她居然被顾曦隔着千里之外，仅凭三言两语就搅得面红耳赤。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确实忘了问顾曦到哪了…不过好在顾曦是安全的，至于等她来了会怎么样…
哎，她叹了口气，到时候再解释就是了。
她在蒲团上静坐了一夜，体内灵力缓缓运转，淬炼着昨日吞噬的灵力。
而她的右手始终握着那枚玉简，生怕错过任何回应。
然而一夜过去，玉简始终沉寂，顾曦显然还在气头上，打定了主意不理她。
当初升的阳光映照在她脸上时，她才缓缓睁眼，眸底的灵光一闪而逝，这些普通的灵气终于被她吸收干净，彻底转为己用。
她收起玉简，目光落在储物戒上。
心念一动，那条来自葬星渊的锁链出现在手中。
既然传承没了，这东西总归算个稀罕物吧？就是卖相实在潦草。
【系统：不是？你不会真要把这破链子送她吧？】
凌循摩挲着锁链上的纹路，上面小小的符文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依旧泛着微光。
【这东西能锁化神期修士那么久，丢出去不知道多少人会抢破头，当赔罪礼分量还不够？】
系统显然被她奇特的脑回路给逗笑了，呵呵冷笑道：【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你用这链子把自己捆了，再系个蝴蝶结直接跪在顾曦面前，我保证她肯定会高兴得晕过去！】
凌循：“……”
她面无表情地把链子收回去。
窗外天已大亮，凌循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直挺挺地坐了一夜，她也有些疲惫。
又试着联络顾曦，依旧石沉大海。
她轻叹一声，瞥了一眼昨日那身残破的道袍，转头从楚照夜的衣柜里找出套新的。
手指抚过柔软衣料，昨夜魏沉霜那句“你是我的”又在耳边响起。
凌循动作微顿。
这人...该不会真受什么刺激了吧？
她摇摇头，管她呢，要是魏沉霜真因此爱上她，任务倒省事了。
抱起干净的衣物，凌循决定去灵池泡个澡，去去毒潭的腥气，顺便洗去身上的疲惫感。
云渺宗的灵池建在后山一处天然灵脉之上，此地终年云雾缭绕，犹如真正的仙境一般。
凌循沿着青石板路走去，越靠近越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精纯灵气，晨光穿过薄雾，在水汽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晕。
上午时分，灵池里异常安静，这里开放的区域只有少数女修在打坐修炼，但都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好在云渺宗家大业大，这灵池的范围也极广，池子边缘被巧妙地区隔成数个独立小间，厚重的防水帘幕垂落，既保全隐私，又不妨碍灵气流通。
凌循选了个靠里的隔间，掀帘而入。
室内水汽氤氲，中央是个白玉砌成的浴池，温热的灵泉从池壁上的兽首口中缓缓注入，水面上飘着几片清心凝神的灵草。
她满意的点点头，利落地褪去衣物，赤足踏入池中。
温热的水流瞬间包裹全身，精纯的灵气如同无数细小的暖流，顺着肌肤渗入经脉，舒缓着她疲惫的神经。
她闭眼仰靠在池边，任由泉水漫过肩头，手中依旧握着那枚玉简，指尖灵力划过其光滑的表面，仿佛这样就能感应到远方那人的气息。
不知道是灵池内的灵气实在过于浓郁，还是楚照夜这具身体过于虚弱，凌循泡着泡着，竟觉得头脑有些昏沉，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仿佛漂浮在云端，就这么睡了过去。
就在她半梦半醒之际，隔间的帘子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此时魏沉霜正站在帘外，手中紧紧攥着两条新编的手链。
这手链的样式比之前更加精致，不仅嵌入了更复杂的防护禁制，串联的绳扣部分用的更是她自己的青丝。
那条要送给楚照夜的手链上，还坠着一枚小巧温润的玉石，上面清晰地刻着一个“霜”字。
她一大早醒来就朝着楚照夜的居所而去，结果远远看见对方往灵池方向走，想着自己昨日也沾染了葬星渊的污秽，便也没有喊住对方。
然而等她洗漱完毕，左等右等都不见楚照夜出来，想起这人以往确实有过在灵池修炼过度以致晕眩的先例，魏沉霜心中不免一急，也顾不得太多礼数，便直接找了过来。
布料摩擦声惊扰了这片静谧。
凌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翻腾的水汽让她视线一片朦胧。
透过晃动的帘子，她隐约看见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静立在帘外。
【系统：还晕着呢？一会魏沉霜真要闯进来了！】
凌循被系统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谁？”
她下意识地将身体往水里沉了沉，声音因睡意和水汽带着一丝沙哑。
“是我。”
魏沉霜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那语气依旧平淡，但细听之下似乎还带着一丝关切。
“见你许久未出，以为你又像从前那般晕在池中了。”
凌循沉默了一瞬，脑海里浮现出楚照夜以前的记忆，怪不得她会被池水泡的晕头转向，看来楚照夜确实有这种毛病。
“昨夜太过疲累，不小心睡着了。”确认了这具身体的情况之后，她赶紧解释着。
“师姐可否先去外间稍候？我即刻便好。”
然而，魏沉霜并未如她所愿离开。
隔着那道厚重的帘幕，魏沉霜看着自己掌心中那两条精心编织的手链。
青丝缠绕的绳扣，刻着自己名字的玉石，此刻在指间泛着微光。
“你以前...可不会这般避着我。”她的声音透过帘子，带着若有似无的压迫。
“记得你初入宗门时体弱，在这灵池里晕厥过数次，哪一次，不是我将你从水中抱起，亲自为你更衣输送灵力？”
她微微停顿，语气里掺入几分难以言喻的微妙：“如今...倒是知道害羞，不想让师姐看了，是吗？”
凌循：“？？？”
她在脑海里对着系统疯狂呐喊，上次让她这么无语的时候，还是在上次！
【凌循：不是，她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陈年旧事翻出来有意思吗？再说了，她到底想看什么啊？】
系统轻咳一声，随后老气横秋地回道：【这还不明白？人家觉得你生分了，不开心了呗~不过这也挺好，我感觉距离魏沉霜彻底爱上“你”又近了一步！你加油啊！撩开帘子在她面前转一圈！让她看个够！】
凌循没心思跟系统贫嘴，也懒得深究魏沉霜这突如其来的“忆往昔”背后藏着什么心思。
她趁着隔间内雾气弥漫，迅速从温暖的池水中起身，周身灵力微震，瞬间蒸干身上淋漓的水珠。
取过一旁叠放整齐的道袍，她三下五除二便穿戴整齐，系好腰带。
凌循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快的穿过衣服。
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驱散周遭令人不适的暧昧氛围，凌循抬手干脆利落地掀开了隔间的布帘。
白色的水汽随着帘子的掀开向外涌出，带着灵泉特有的清冽气息。
凌循的目光穿过逐渐散去的白雾，直直地对上了站在帘外，等候多时的魏沉霜。
魏沉霜显然也刚沐浴过，平日总是一丝不苟束起的墨发此刻随意披散在肩后，发梢还缀着细小的水珠，这样子少了平时那份刻板的端庄，多了几分罕见的随性。
她看着楚照夜，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句带着些许暧昧的质问不是出自她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