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引:** 丧女痛彻悟深宫,稚子无心酿悲风。为护琮儿移祸水,泪指坤宁帝心攻。
**内容:**
清晖阁内,悲声不绝。苏璃紧紧抱着女儿云璎早已冰冷僵硬的小小身体,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渡给她。那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锦缎,直刺入她的骨髓,冻结了她的血液,也冻结了她最后一丝属于母亲的柔软。眼泪似乎已经流干,只剩下空洞的眼眶和撕裂般的疼痛在胸腔内回荡。
宫人们跪了一地,惊蛰更是面无人色,匍匐在地,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林皇后脸色煞白,强自镇定地重复着:“陛下明鉴,臣妾进来时,公主已然……已然薨逝了……”
云承睿闻讯匆匆赶来,踏入内室,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他先是难以置信,待看清苏璃怀中那毫无生气的女儿时,巨大的悲痛与愤怒瞬间攫住了他。他几步上前,想从苏璃手中接过女儿,苏璃却抱得更紧,仿佛那是她仅存的全世界。
“璃儿……”云承睿声音沙哑,带着痛楚。
就在这时,被乳母抱在怀里、不明所以的云琮,似乎被这压抑悲伤的气氛吓到,又或许是见母妃一直抱着“睡觉”的妹妹不理他,带着哭腔,含糊不清地再次说道:“妹妹……哭……琮儿捂……睡觉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悲痛欲绝的苏璃脑海中炸响!
她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儿子那张天真无邪、甚至还带着些许“求表扬”意味的小脸。一个可怕至极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她的脑海——难道……难道是琮儿?!是琮儿不小心捂死了璎儿?!
这个猜测让她瞬间如坠冰窟,浑身冰冷。她看着儿子懵懂无知的眼神,他还那么小,根本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想让哭闹的妹妹“睡觉”……若此事真相大白,琮儿虽年幼无知,不会被治罪,但一个“弑妹”(哪怕是意外)的名声将伴随他一生,成为他永远无法洗刷的污点,将来如何立足?如何争夺那至高之位?
不!绝不可以!
**(苏璃内心oS:*琮儿是我的命根子,是未来的希望!他不能背负这个罪名!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林皇后,你来得真是时候!*)**
电光火石间,所有的悲痛、绝望、愤怒,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更找到了一个可以转化为力量的支点。极致的情绪风暴过后,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如同寒冰般覆盖了她的心。她必须保护琮儿!而保护琮儿最好的方法,就是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向另一个方向,一个更有动机、也更有能力承担此罪的方向!
林皇后!她一直视自己母子为眼中钉,她有动机!她恰好在那段时间出现在内室附近,她有“时机”!内室为何会短暂无人?是否是皇后故意调开了惊蛰?云琮为何会恰好进去?是否是有人引导?
无数的疑点在她脑海中飞速串联、放大,无论真相如何,此刻,林皇后必须成为那个“凶手”!
她再次低头,看着怀中女儿青紫的小脸,那冰冷的触感此刻不再是纯粹的悲痛,而是化作了淬毒的利刃。女儿,原谅母妃……母妃会为你报仇,也会用你的死,为你哥哥铺平道路……
她猛地抬起头,泪痕未干,眼神却已是一片死寂的冰冷与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她抱着云璎的尸体,转向云承睿,声音嘶哑,如同泣血:
“陛下……陛下!您看看璎儿!您看看她啊!”她将女儿青紫的小脸微微抬起,让那可怕的色泽暴露在云承睿眼前,“她才一个月……她才来到这世上一个月……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没了?!”
云承睿心如刀绞,伸手想去抚摸女儿,苏璃却像是受惊般猛地缩回,将女儿紧紧护在怀里,仿佛害怕再被谁夺走。
“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看好她……”她开始自责,语气却带着引导,“臣妾只是出去迎候皇后娘娘……只是离开了那么一小会儿……惊蛰也被臣妾叫出去吩咐准备事宜……内室怎么就没人了呢?怎么就那么巧呢?!”
她的话,没有直接指控皇后,却句句都将矛头指向了那个“巧合”——皇后到来的时间点,内室无人看守的空档。
林皇后脸色大变,急声辩解:“纯昭仪!你此言何意?难道怀疑本宫不成?本宫进来时,公主已然……”
“臣妾不敢怀疑娘娘!”苏璃猛地打断她,声音凄厉,目光却如同淬了毒的针,死死钉在皇后脸上,“臣妾只是不明白!为何偏偏是娘娘您来看璎儿的时候,就出了这种事?!璎儿平日那么乖,吃了就睡,为何今日会突然哭闹?为何琮儿会跑进来?他还那么小,他懂什么?!他只知道妹妹哭了,他想让妹妹安静……他什么都不懂啊!”
她巧妙地将云琮那句致命的“捂睡觉”模糊化,将重点引向“妹妹哭闹”和“他想让妹妹安静”这个所有孩童都可能有的行为上,同时再次强调了“皇后在场”这个关键因素。
云承睿的目光随着苏璃的话语,锐利地射向林皇后。他想起皇后之前对苏璃母子的隐隐针对,想起她提及坤宁宫养子时的酸意,再结合此刻这“恰到好处”的时机和苏璃那几乎崩溃的悲痛……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迅速生根发芽。
是啊,太巧了。皇后一来,内室就空了,孩子就出事了。琮儿才两岁,他懂什么?定是有人利用了琮儿的懵懂!是谁最不想看到璃儿和璎儿好?是谁的地位可能受到威胁?
“皇后!”云承睿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的怒火,“你今日来清晖阁,所为何事?”
林皇后被他语气中的寒意冻得一哆嗦,强撑着道:“臣妾……臣妾只是听闻公主可爱,特来探望……”
“探望?”云承睿冷笑一声,“真是好巧的探望!”他不再看皇后惨白的脸,转向冯德,“给朕查!彻查今日清晖阁所有当值宫人!皇后宫中随行之人,也给朕一一盘问!朕倒要看看,这‘巧合’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陛下!臣妾冤枉!”林皇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她知道,陛下此刻根本听不进她的辩解,苏璃那悲痛欲绝的姿态和句句引导,已经将嫌疑牢牢钉在了她身上。
苏璃抱着女儿,冷眼看着皇后跪地哭求,看着云承睿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愤恨与怀疑。心中那片因女儿逝去而留下的巨大空洞,仿佛被一种冰冷的、名为“权力”和“算计”的东西缓缓填充。
她失去了一个女儿,痛彻心扉。
但她也借此,彻底斩断了最后一丝不必要的柔软,将可能危害儿子的隐患,引向了敌人。
同时,她在云承睿心中,从一个需要保护的宠妃,变成了一个遭受巨大伤害、需要他全力庇护和补偿的受害者,一个与他同仇敌忾的盟友。
眼泪依旧在流,为逝去的女儿。
但她的心,在这一刻,已经穿上了最坚硬的铠甲,握紧了最锋利的武器。
从今往后,那个还会因情感而彷徨、因不忍而犹豫的苏璃,已经随着女儿云璎一起死去了。活下来的,将是一个为了生存、为了儿子、为了权力,可以不择手段、利用一切的……冷酷政客。
**章尾:** 丧女痛极心转硬,为护幼子祸东引。泪语如刀指坤宁,帝心愤恨凤志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