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0月22日，天气，晴。
商场内，三楼的监控室，姜尘顶着两个深邃的黑眼圈，但神情却难掩亢奋地看着监控里的画面。
那套宣传的组合拳打出去，他预想过效果不会差，但也没想过会好到这种程度。
上午8点不到，商场门前的广场上，一条近五十米的排队长龙已经从南侧入口拐到马路牙子上。
尽管队列长龙里大多都是拿着扇子想要来占便宜的老头老太，但姜尘丝毫不担心被占那几桶油的便宜。
赚钱其实很简单，你给个小便宜后面再添加几个中便宜的钩子就行。
兑换区隔壁就是特价区，再往里还有各种促销，层层递进，姜尘只怕没顾客来，但只要来了，就不怕你不买。
接着姜尘将视线移至其他的监控画面，开始继续调动：
“门头条幅下移两厘米，挂那么高，一会太阳升起来谁看得见？”
“北门那再调2个人过去。”
“前场舞台音响再压点低频，不要盖过人声。”
时间很快来到了8点整，剪彩仪式开始。
舞台上，刘琪一身藏蓝西装，踩着六公分高跟，面色冷静，字正腔圆地念着开场词：
“在这充满希望的清晨，我们迎来了姜东来商场的盛大开业！”
台下掌声响起。
当金剪刀剪断红绸，彩炮炸响，气球飘升。
舞台左右两侧的布幔轰然拉下，‘姜东来生活广场’七个金字在阳光下闪着光。
人群开始躁动。
而就在这一刻，原本背倚在座椅上的姜尘突然坐直了身子，握着对讲机的手微微有些颤动：“开闸。”
随着一声令下，商场大门的安保放出一条通道。
一秒钟前还是井然的长龙，一秒钟后便像开闸泄洪。
兑油区最先爆满。
工作人员几乎是被人潮推着走，不停高喊：“拿扇子的往左走！记得排队！兑完油往右边的出口离开！”
兑完油的大爷大妈们刚往出口走，就被紧邻的调味品特价区吸住了目光。
“咦，这酱油打完折才5块9？”
“还送一瓶醋？真的假的？”
“妈你快过来，咱看看盐要不要也囤点！”
8:30，调味品区正式被围死，收银台出现第一波小排队。
排队的大多是老人家。
旁边的店员主动搬了把椅子：“奶奶，您先歇歇，我们这边准备了座位和糖水。”
她愣了一下，“这商场还管坐？”
……
监控室里，姜尘看着屏幕，轻声道：“调味品动线吃住了，准备第二波引导。”
“是！”刘琪的声音从对讲机另一头传来，干脆利落。
8:45，后台跳出今日首个销售提示：
调味品大类累计销售额破1.2万元。
即便是重生者，姜尘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波动，亢奋的握紧拳头，对着空气一挥！
9:00不到，第一位导购在无线频道里喊得破音了：“辣酱断货了！货架空了两排！三号仓来人！”
“购物车也没了！推三组急备过来！”
听到这话，姜尘亢奋的情绪反而消散了些。
“来得比我预计还快。”他自言一句，正要开口调动。
无线频道里突然传来刘琪冷静的声音：“辣酱别补满，先压一批留十点上第二波。”
“收纳箱那边直接封两个空货架，让视觉保持张力。”
“酱油那个试吃员嗓子快喊哑了，安排人替换一下。”
监控室里，姜尘愣了一下，接着整个人再次往后一仰。
这个女人进入状态了。
很快，后台数据面板上出现了第二轮跳动刷新：
09:10，调味品区销售突破8万！
09:15，家居小件收纳区的销售曲线也开始缓缓上升。
9:30，卖场温度上升，汗味开始明显，试吃区爆发二次人潮。
两组顾客在小吃区起了小摩擦，争着抢最后一块辣萝卜干。
刘琪冷静调度：
“别干看着，安排人去调解一下，然后赶紧补上！”
这时，注意到这一幕的姜尘，拿起对讲补了一句：“两个人都给塞点别的促销品，让他们别空手走。”
“好的，马上安排人过去。”
……
“广播提醒：中午11点有第二轮大促，别一口气挤在一个摊位。”
12：00，后台刷新：
总销售额破44.8万元，三大主力品类分别为：调味品、家居小件、即食零食。
对讲里响起员工急切的声音：“刘主管，调味品区库存要见底了！真不补？”
监控室，姜尘翘着二郎腿点燃了一支烟，淡定等待刘琪的反应。
“现在不能补，全场都在学那儿卖断货，得把断货做成一个‘预期’。”
“12：30补货，再把横幅换成‘第二波限量投放’，价格不变，但打‘会员优先’。”
12：30，广播响起：
“感谢大家支持！上午场爆品第二轮投放即将开始！请移步至各专区！”
人流再次往深处挤入，队伍不减反增。
商场内的广播声、导购高喊声、交谈声、购物车滚动声混作一团，仿佛一台轰鸣的蒸汽列车，热浪翻涌。
15：00，销售突破50万。
15：30，二楼酱料试吃员喊哑嗓子换了第三轮。
16：45，小家电区电饭煲缺货，顾客现场下订。
姜尘这才终于放下对讲，长长吐出一口气。
从凌晨3点安排调货到此刻，他的神经已经绷了十多个小时了。
而此时此刻，看着荧幕上那个不断跳动的销售额：。
姜尘长吁一口气。
“稳了。”
他站起身，摘下耳麦，对讲机调成静音模式。
监控室外的世界喧嚣滚烫，玻璃门一推开，一股混合着空调、汗水和熟食香味的热浪扑面而来。
走到扶梯口时，一名服务员正耐心扶着一位拄拐杖的老太太下楼，语气轻柔。
“奶奶，慢点哈，咱到一楼再给您找个椅子歇歇。”
旁边的顾客们纷纷自觉让路，眼神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还有不少人拿出手机拍下了照片。
姜尘看着这一幕，他很清楚，接下去的宣传已经有人会替他买单了。
他缓步经过调味品区，地面已经反复清扫过多次，湿滑区域放着小心提示的折叠牌。
两个导购一边推着购物车，一边在发免费环保袋，袋子印着“姜东来，只为更好生活”。
家居小件区的货架前，一位男导购正蹲在地上，帮一个年轻妈妈将四个不同型号的收纳箱拆封对比，孩子坐在一旁，正咬着一根试吃过的香蕉棒饼干。
“小朋友喜欢这款吗？那你等等叔叔拿点新的，刚上货还没摆出来。”
再往前走，小吃试吃区已经排出蛇形长队。
姜尘看着楼层间热火朝天的人潮，心头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正准备继续巡视，忽然听见前方一阵小小的骚动。
他脚步一顿，顺着人流的缝隙看过去，接着露出疑惑的表情。
饮品区那边围了不少人，甚至比其他试吃摊位还要多得多。
有人和姜尘一样疑惑，拦住了一个刚刚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大哥。
“你们干嘛都往那边挤，那边是在发钱还是咋地？”
大哥满脸意犹未尽的表情，“那哪是发钱能比的？这饮品台的姑娘……啧，太他妈漂亮啊，哥今儿本来都烦躁得不行，这一眼，看得我心情都通畅了。”
“真的假的？”边上有人也来了兴趣。
“不信你去瞅一眼，穿白衬衫那姑娘，跟电视里的女明星一样漂亮，还冲我笑呢。”
说着，他露出满足的笑容：“这商场好啊，得多来，花个百来块钱就能让女明星对我笑。”
姜尘挑了下眉，也提起了好奇。
难不成王磊招的那群兼职生里还混进来了个大美女？
他大步走过去，挤进了人群，微微抬眼，然后看着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