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楼之敬五人依礼缓缓退出万寿宫。
这位老臣蹒跚着走下汉白玉台阶,脚步却在不自觉地放慢。
最终还是忍不住,缓缓回过头来望向身后的宫殿深处。
他浑浊的双眼中思绪不断翻涌,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这时齐敏急匆匆地从后面追了上来。
“阁老,阁老!”
“您慢些走,等等下官。”
他赶到楼之敬身侧,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可以听见,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
“阁老,您真觉得方才殿里那位就是皇上本人?”
他直接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怀疑。
“万一是有人李代桃僵,顶替了圣驾呢?”
楼之敬听完眉头骤然锁紧。
他猛地拽住齐敏的衣袖,低声厉喝道。
“慎言!”
齐敏张了张嘴,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却被楼之敬凌厉的眼神直接逼退。
“这种蠢问题,也就你敢问出口。”
“严东楼绝不会问,因为严嵩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赵孟静也不会问,他向来知道怎么明哲保身,绝不惹火烧身。”
“张太岳更不会问,皇上对他破格拔擢,恩同再造,他岂会质疑?”
他环视四周,最后才小声说道。
“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是或不是,重要吗?”
“只要严嵩、青龙、白虎这些人都认了,那他就是皇上。”
“你若非要刨根问底…绝对没有好下场。”
说到这里,他深深看了齐敏一眼。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说罢他再不多留,连忙拂袖转身,快步消失在宫道尽头。
齐敏只得独自僵立在原地。
他望着楼之敬匆匆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随即缓缓转身,目光深沉地望向身后那座巍峨的万寿宫。
突然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嘴里喃喃自语道。
“真的没人在乎么?”
“不见得吧!”
“至少,裕王殿下一定会在乎的。”
话音落下,他随即整了整衣冠,快步消失在宫墙拐角。
万寿宫内,朱厚聪刚将几位重臣敲打完毕,正要静下心来修炼。
刚想运转《扬州慢》心法,却听见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到万寿宫门前喊道。
面色是惨白如纸。
殿内侍奉的严嵩见状则是眉头一皱。
他快步走到小太监面前。
抬手就是两个响亮的大耳帖子。
“狗东西,惊了圣驾,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奴、奴婢不敢!”
小太监一脸无辜的捂着红肿的脸颊。
“奴婢是永寿宫的太监,是…是楚王殿下他出事了!”
帷幔后的朱厚聪闻言猛的睁开双眼。
直接问道:“楚王出了何事?”
接着只见那小太监连说带比划,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方才楚王殿下在偏殿玩耍,不知怎的,突然将一个小太监往空中这么一抛。”
“紧接着双手接住双脚,双臂一用力,只听得噗呲一声,就劈成了两半啊!”
他直接做出一个撕扯的动作,眼中满是惊恐:
“啊,我儿还学会撕人了?”
朱厚聪一愣,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楚王萧景恪,如今满打满算不过四岁稚龄。
一个尚在总角的孩童,竟然能徒手将成年太监撕成两半?
他忽然想起当初自己曾把仙莲丹给宇文念服下。
莫非…是仙莲丹的缘故?
仙莲丹只说可以改变体质,没说有这么变态啊!
如果这小子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如此神力,那么待其成年,又当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想到这里,朱厚聪更加期待了。
“比撕鸡腿难不到哪儿去啊!皇上。”
小太监惊恐不已的说道。
“还有前段时间的那一场,楚王殿下双手持两把宣花板斧冲进了人群,那是左劈右砍,胳膊来挡剁胳膊,腿来绊剁大腿。”
“直杀得是昏天黑地,血流成河啊!”
朱厚聪一听更加高兴了。
他连忙吩咐道:“严嵩。”
奴婢在。
今日当值太医是谁?
回主子爷,是太医院判吴季春。
传朕口谕,命吴季春前来彻查楚王脉象。”
奴婢明白。
严嵩闻言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摆驾永寿宫。”
朱厚聪淡淡说了一句,便自顾自的朝着永寿宫方向走去。
曹至淳连忙示意仪仗跟上。
自己则小步疾趋,随侍在朱厚聪身侧。
当他来到永寿宫外的时候,便听见了里面宇文念和萧景恪的对话。
“恪儿,往后千万别再杀人了。”
“为啥呀?”
“万一你要杀着有权有势的,多得罪人呐!”
朱厚聪一听,这还得了。
你这不是把我儿子教坏了嘛!
朱厚聪当即推开殿门,缓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萧景恪。
“恪儿,别听你娘亲的,到父皇这儿来。”
宇文念见一个陌生青年未经通传便径直闯入,又如此亲昵地称呼皇子,顿时蹙起秀眉。
警惕地将萧景恪护在身后。
“你是何人?”
“竟敢擅闯永寿宫!”
朱厚聪见她这般反应,不由得轻笑道
“念念,除了朕还能有谁。”
说着他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宇文念,开始解释自己是如何返老还童,改头换面的。
当然依旧推脱在了道家养生术上。
见宇文念依旧不信,朱厚聪又说了一番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私房中事。
宇文念听完这些绝无外人可知的私密往事,美眸中的警惕渐渐化为了难以置信。
“皇上…真的是您?”
“如假包换!”朱厚聪微微一笑。
宇文念得到肯定之后,忍不住轻抿朱唇,眼中的水汽顿时就没漫了出来。
她十分委屈的娇嗔道。
皇上你可算想起我们母子了。”
这些日子不见圣驾,臣妾还以为皇上早将我们忘在这深宫角落了。
朱厚聪见状连忙挨着她坐下,自然地握住她纤纤玉手。
朕怎会忘了念儿?”
“只不过前些时日亲自前去了一趟大溪,方才将其全境收服。”
“这不是一回宫就急着来见你了。
宇文念拖长了语调,美目斜看着朱厚聪。
所以陛下一来,就说臣妾不会教子?
说着她的指尖轻轻戳了戳朱厚聪的心口,这个亲昵的小动作让朱厚聪不禁有些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