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动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那我用雷电能量替换他呢？”
“模拟他的生物电流，让系统以为还在。”
赵千讯立刻否决。
“不可行。”
“这种未知文明的系统极其精密，任何异种能量的介入都可能被判定为。”
“后果不可预知。”
“可能是系统崩溃，也可能是……”
他顿了顿。
“守卫全体激活，把我们撕成碎片。”
雷动的脸色变得铁青。
韩清伸手，按住了陆渊的肩膀。
她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摇头。
她的眼神在说：冷静。
陆渊睁开眼睛。
他看着孙长庚干枯的脸，看着那些刺入他身体的导管，看着导管里一明一灭的光。
他伸出手。
韩清的手立刻收紧，想要拦住他。
但陆渊只是轻轻拨开了她的手，指尖触碰到了连接孙长庚太阳穴的那根最细的导管。
冰冷。
坚硬。
没有任何温度。
就在这时。
孙长庚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其微弱的动作，如果不是陆渊的手就在他身边，几乎不可能察觉。
然后，他的眼睛睁开了。
那是一双浑浊到几乎看不清瞳孔的眼睛。
但当他看到陆渊的脸时，那双眼睛里突然涌出了一丝光。
泪水从眼角滑落，在干枯的皮肤上划出一道湿痕。
“连……连长……”
声音微弱得像是风吹过枯叶。
“是我。”
陆渊蹲下身，让自己的脸离他更近一些。
“孙长庚，我来接你回家。”
孙长庚的嘴唇动了动，想要笑，却只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回……回不去了……”
“我是……钥匙……”
“看守……守墓人……”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佩利冬……被囚禁……在这里……”
“不能……不能让它……出来……”
“连长……杀了我……”
“让我……解脱……”
“让城市……永远沉睡……”
他的手抬起来，颤抖着抓住陆渊的衣袖。
“它吃的……不是影子……”
“快……快逃……”
陆渊无视了孙长庚眼中最后的恳求，转头看向赵千讯，吐出两个字。
“救他。”
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是命令。
赵千讯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孙长庚身上那些水晶导管的微光。
“顾问，我必须重申风险。他的生命与整座城市的休眠系统深度绑定，任何粗暴的干涉都将……”
“我让你想办法。”陆渊打断了他，“温和的，安全的，能把他完整带出去的办法。你是S级顾问，不是复读机。”
赵千讯沉默了。
几秒钟后，他重新开口，这一次，没有了劝阻，只有纯粹的技术分析。
“常规破解不可行。这个系统的逻辑是封闭的，像一个完美的圆。我们不能直接切断导管，那等于直接拔掉电源。”
“但，我们可以欺骗它。”
他的指尖在空中划出一个虚拟的能量回路图。
“我不去破解它的核心防火墙，而是制造一个虚拟密钥。通过我的纳米机器人，在物理层面模拟出孙长庚先生的生物信号，包括心跳、脑波、能量流动的频率。制造一个完美的信号幽灵。”
“当主系统侦测到这个时，会误判密钥仍然连接在位。这能为我们争取到一个极短的时间窗口，大概在0.5到1秒之间。我们必须在这个窗口内，完成物理层面的剥离。”
这方案听起来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而且是涂了油的那种。
“成功率有多少？”韩清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不等赵千讯回答，通讯频道里，王胖子的声音已经插了进来，带着哭腔。
“别！千万别！老大们，千万别啊！”
“我刚刚用‘蛟龙号’的主机进行了辅助推演……这个方案的理论成功率……低于百分之十七！”
王胖子的声音发颤。
“一旦失败，欺骗行为被系统识别，会被判定为最高优先级的入侵！后果不是激活守卫那么简单，而是……整座城市，包括那颗‘太阳’，会从休眠中瞬间苏醒！全面激活！”
百分之十七。
这个数字让雷动的脸都白了。
这跟直接送死有什么区别？
韩清也看向陆渊，等待他的最终决定。
陆渊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百分之十七？
当年他们尖刀连冲锋的时候，生还率还没这个高。
“干。”
他只说了一个字。
赵千讯没有再犹豫。
这是顾问的决定，他只需要执行。
“准备开始。”
他低喝一声，指尖的“蜂群”纳米机器人化作一捧银灰色的尘埃，无声地飘向连接孙长庚太阳穴的一根最外围的水晶导管。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就在那团纳米尘埃接触到导管表面的瞬间。
嗡！
整座城市的灯光，从穹顶的“人造星空”到远处街道两侧的能量灯柱，在一瞬间剧烈地闪烁起来。
光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骤然黯淡。
世界，正在失去色彩。
紧接着。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尖啸，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陆渊、韩清、雷动、赵千讯四人的脑海深处炸响！
那啸声充满了无尽的暴虐、古老的饥饿，以及被打扰沉睡的滔天怒火。
来源……是城市正中心，那颗悬浮的“人造太阳”！
“不好！出事了！”王胖子惊恐的尖叫在频道里响起，背景音是刺耳的警报。
“所有……所有侦测到的信号都在飙升！广场上的守卫，街道下的未知单位，还有……‘太阳’内部！那里面有数百万个高能量反应信号！它们的读数正在以指数级攀升！”
“城市……要醒了！”
王胖子的每一句话，都是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啊——！”
塔顶平台中央，孙长庚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系统的不稳定，化作了千万倍的痛苦，通过那些水晶导管，悉数灌入他的身体。
他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干枯的身体在平台上不断弹起，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他绝望地看向陆渊，浑浊的眼球里血丝爆开，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
“连长……快停下……”
“会害死所有人的……所有人……”
“快停下……杀了我……求求你……”
他的哭喊，他的痛苦，敲击着陆渊的心。
韩清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雷动全身电光缭绕，死死盯着城市下方，那些本已沉寂的红点，正在重新亮起，而且数量越来越多。
陆渊俯下身，看着在痛苦中翻滚的孙长庚。
他脸上的表情，是韩清和雷动从未见过的冷酷。
“闭嘴。”
他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一百年前你就是个爱哭鬼，现在还他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