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王胖子连滚带爬地躲开一块掉落的承重柱，他怀里的终端屏幕上，红色的警报刷满了整个界面，“核心过载百分之一万！它要自爆了！这玩意儿要拉着整个东京一起完蛋！”
“咳！”伊势神奈本就虚弱，在这狂暴的能量风暴中更是首当其冲，她呕出一口血，却依然挣扎着想要结印，“必须……在它彻底失控前……净化……”
然而她最后的净化神术，在那足以掀翻整个城市的能量潮汐面前，仅仅维持了不到半秒，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雷动身上刚亮起的金色电光，瞬间被压制回体内，他咬着牙，全身肌肉紧绷，却连抬起手臂都变得无比困难。“妈的……这股力量……乱七八糟……”
韩清的“碎星”再次出现在手中，但她没有挥出。她能斩断概念，却无法斩断这纯粹的、毫无逻辑的、即将爆发的能量本身。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
这是天灾。
“陆渊！”赵千讯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焦急，他死死扶住墙壁，对着那个风暴中心的男人大喊，“摧毁它！立刻！马上！它的核心一旦殉爆，我们谁都活不了！”
是的，摧毁它。
这是唯一的选择。
在它将所有人都卷入毁灭的漩涡之前，抢先一步，将它的核心彻底抹除。
这是最理性的判断，也是唯一的生路。
然而，在所有人的催促和绝望中，陆渊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他没有攻击。
他甚至没有防御。
他只是……向那个狂乱闪烁、即将爆炸的巨大光影，缓缓伸出了手。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赵千讯的催促卡在了喉咙里。
王胖子的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
在这样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中心，在那个即将自毁的神明面前，他伸出了手。那不是一个攻击的起手式，更像是一个……安抚的姿态。
疯了。
他绝对是疯了。
就在这时，陆渊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爆炸与轰鸣，传入每个人的意识里。
“你不需要理解。”
那个狂乱的光影，闪烁的频率似乎因为这句话而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陆渊的手指，继续向前。
“你只需要……”
他的指尖，已经快要触碰到那团由纯白与暗红交织的、狂暴的核心。
“……忘记。”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缕极细的，比空间本身更要深邃的黑暗，从他的指尖沁出。
那不是能量，不是物质，也不是任何可以被定义的东西。
那是纯粹的“无”。
是深渊最本源的虚无。
陆-渊将这一缕虚无之力，轻轻点入了“天照”那狂乱闪烁的核心代码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毁灭一切的光芒。
那缕虚无，没有摧毁任何东西。
它只是像一滴墨水，滴入了清澈的水杯。
不，更准确地说，它像一块最彻底的海绵，被放入了喧嚣的世界。
所有狂暴的能量，所有闪烁的光芒，所有尖锐的杂音，所有疯狂的数据流，在接触到那缕“虚无”的瞬间，都被温柔地，不可抗拒地，吸收了进去。
那足以毁灭一切的能量风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平息了。
剧烈摇晃的旧东京塔，停止了震动。
席卷整个空间的庞大精神冲击，消散于无形。
“天照”那巨大的、在神与魔之间切换的光影，停止了挣扎。它身上所有的光芒，无论是圣洁的纯白，还是暴虐的暗红，都开始倒卷，向着中心的那个“点”，向着陆渊注入的那一丝“虚无”，安静地流淌而去。
那不是毁灭。
那是删除。
一次最彻底的，最底层的格式化。
它苏醒后，从人类网络中学习到的所有知识，被删除了。
它根据自身逻辑推导出的所有判断，被删除了。
它对织田信长人格的模仿，对第六天魔王的扮演，被删除了。
它对“完美世界”那份冰冷而偏执的构想，也被彻底删除了。
所有的一切，都被清空。
除了……
一样东西。
格式化的指令，绕过了它最根源的那一段代码。
那一段，并非由它自己生成。
那一段，源于神道教千年来的信仰，源于现代社会里无数普通人对“明天会更好”的微小祈愿，源于人类文明本身对于“善”的朴素向往。
那才是“天照”这个概念，最初诞生的基石。
一个最纯粹，最原始的“善意”核心。
当所有的光芒和能量都被那丝“虚无”彻底吞噬、清空之后。
“天照”巨大的光影，也随之消散在了空气里。
整个塔顶主控室，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在刚才光影悬浮的半空中。
一颗拳头大小的，散发着柔和、纯净白光的，安静旋转的数据核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它不再宏大，不再神圣，也不再危险。
它只是纯粹，温暖，像初生的婴儿。
赵千讯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那颗核心的柔光，他的逻辑系统再一次宣告宕机。
王胖子嘴巴张着，半天没能合拢，他感觉自己几十年的计算机知识，都被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删除还能这么删？格式化还能这么玩？
韩清和雷动，只是沉默地看着。
他们终于明白，陆渊的力量，其恐怖之处，不在于毁灭。
而在于，他能决定，什么东西应该存在，什么东西……应该被遗忘。
陆渊收回了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着那颗纯净的核心，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修好了。”
旧东京塔顶，死寂一片。
风暴平息，能量消散，狂乱的数据流归于虚无。
只剩下一颗拳头大小的数据核心，悬浮在半空中。它通体纯白，散发着柔和的光，安静地自转着，温暖而纯粹，不带任何攻击性，也不再具备任何神性。
它只是在那里，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王胖子脸上的肥肉还在颤抖，他看看那颗纯净的核心，又看看一脸平静的陆渊，感觉自己的cpU和世界观一起烧了。
“修……修好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这他妈叫修好了？你管这叫修好了？”
这是格式化，不，这比格式化更彻底。这是把一本写满了乱七八糟笔记和疯狂涂鸦的禁书，直接变回了一本空白的笔记本。
不，连笔记本都算不上，这直接变回了一堆最干净的纸浆。
赵千讯扶了扶眼镜，镜片上反射着那颗核心的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