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色微明之际,秦王府的大门缓缓开启。
一名侍从在门外发现了一个跪伏于地的身影,
起初并未在意,但又觉得此人身形十分眼熟。
他急忙上前察看,待走近后,才惊讶地发现此人竟是侯君集。
他轻声唤道:“侯将军?侯将军?”
然而,跪地的人却毫无回应。侍从不禁心生疑惑,
但也不敢贸然触碰,只得迅速转身,快步入府通报李世民。
李世民接到消息后,立即赶到府门外。
当他目光落在这道身影上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大步上前,将侯君集扶起,却发现对方早已昏迷不醒。
仔细查看之下,李世民发现侯君集浑身布满伤痕,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的一根手指已然残缺。
心中疑问顿时翻涌而出:究竟是谁对他下如此狠手?
然而,眼下不是追究之时,李世民按捺心中猜测,
立即命人将侯君集送回府中安置,并派人火速进宫传召太医。
在紧张的等待中,太医匆匆赶到,为侯君集诊治后禀报道:
“侯将军乃因失血过多而致昏厥,幸无性命之虞,只需静养几日便可康复。”
听到此番诊断,李世民略感宽慰,微微颔首,
随后吩咐下人妥善照料侯君集,自己则转身朝书房而去。
如今的李世民事无巨细,几乎每一份奏折都直接送到秦王府,
而不再经由宫中批阅,致使他的日常事务堆积如山。
尽管繁忙至极,但他心中却充满进取的快意。
看着案头厚厚的奏折,李世民眉宇间虽稍显疲倦,却仍毫不懈怠,提笔继续处理政务。
待午膳之后,下人通报侯君集已清醒,李世民马上放下手里的奏折快速往侯君集的住所而去。
李世民跨入侯君集的房间时,看到他半倚在床头,面色苍白,却带着一丝倔强的神情。
侯君集见到李世民,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却被李世民按住肩膀,“君集,此处无需多礼,你身子尚未恢复,静养为要。”
侯君集的嘴唇微微颤动,似有千言万语欲出口却又咽下。
他低垂着眼,像是在整理思绪。片刻后,才艰难地开口:“殿下,属下给您添麻烦了。”
李世民坐在床边,眉头微蹙,语气里掺杂着几分关切:“君集,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客套?
今日你遭此重创,到底是何人下手?你只管说,孤自会为你讨个公道。”
他语气虽平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侯君集沉默良久,最终缓缓开口:“殿下,此事属下实在难以启齿!”
李世民见状,眉头紧蹙,神情骤然严肃,直截了当地喝道:“说!”
侯君集心知事已至此,再无隐瞒的余地,
只得将自己如何设计李元狰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叙述出来。
李世民越听脸色越难看,怒不可遏,猛然拍案而起,厉声喝道:
“混账!混账!侯君集,你简直是不知死活!竟敢挑拨我与兄弟之间的情义!”
侯君集早已在心中做好了迎接责罚的准备,
此时面对李世民的怒火,他不作辩解,只是低垂着头,默默认罪。
侯君集低垂着头,额间冷汗直流,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强忍心中的恐惧与羞愧。
他从床上爬了下来跪伏在地,声音微微颤抖道:“殿下,属下知罪,
此事实在罪不可恕,但属下也是迫不得已啊!
若不如此,李元狰迟早会成大患,属下唯恐……”
“住口!”李世民一声怒喝打断了侯君集的话,他眼中怒火翻腾,
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显然已经被激怒到了极点,
“你以为你聪明?你以为你能未卜先知?
你可曾想过,这样的挑拨会对兄弟之间的情义造成何等的伤害?”
侯君集不敢抬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他深知李世民素来重情重义,尤其是对手足兄弟之间的关系更为看重,
之前玄武门之变李世民虽杀了李建成,可是李世民也痛苦了很久。
如今自己擅自插手,甚至还用了如此卑劣的手段,的确触碰了李世民的底线。
屋内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结了,只有李世民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耳畔。
他的目光如刀,直直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侯君集,眼神中满是失望与愤怒。
“侯君集,我念你多年辅佐之功,才一直对你宽容有加,
但你今日之所为,实在让我难以容忍。”
李世民缓缓起身,背负双手,踱步到侯君集身侧,声音低沉而冰冷,
“你可知,兄弟之间的情义,远比所谓的权术计谋更加重要?
若是连最基本的情义都无法维系,我如何能服众,如何能治天下?”
侯君集猛然磕头,声音哽咽道:“殿下,属下知错了!
属下万死难辞其咎,只求殿下念在往日情分,留属下一条性命。”
李世民冷哼一声,转过身去,沉声道:“性命?你倒是看得轻巧。
侯君集,我问你,若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我?
会怎么看我们李氏家族?你所谓的‘忠诚’与‘谋划’,究竟是在为我筹谋,还是在给我挖坑?”
侯君集抬起头,满脸悔恨,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辩解。
他只能再次叩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额头已然渗出血迹。
良久,李世民长叹一声,语气中多了一丝无奈:“罢了,今日之事,我还需再作思量。
侯君集,我先让人送你回去,将功折罪之事,朕自会另有安排。”
侯君集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谢殿下开恩,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殿下信任!”
李世民给了身边两人一个眼神,那两人马上上前将侯君集扶了起来往府外走去。
侯君集被扶起的瞬间,面上虽仍带着些许痛苦,却不敢再多言,
只低着头,顺着两人的力量步出了卧室。
室内一时静谧,唯有微风拂动帷帐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