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里安静得能听见精密仪器运作的微弱电流声。
白色的灯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照着病床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苏晚的呼吸很轻，胸口只有微不可见的起伏。几缕汗湿的黑发贴在她光洁的额角，衬得那份苍白更加触目惊心。
“先生，夫人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穿着无菌服的医生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恭敬与谨慎，“各项身体机能都正常，没有检测到任何内外损伤。目前的情况……更像是能量的极度透支，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
能量透支。
薄靳寒重复着这四个字，目光没有离开过苏晚。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腹上还残留着她脸颊冰冷的触感。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黑色作战服还带着未干的湿气，紧绷的布料下，肩背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蕴藏着一种沉默的、极具压迫感的力量。他只是坐在那里，就让整个医疗舱的气氛都凝固了。
“把这次行动的所有数据、影像记录，全部列为最高机密。”他终于开口，声音像是被深海的水压碾过，低沉而沙哑
通讯器那头的陆风心头一凛，没有任何迟疑：“是！”
薄靳寒切断了通讯。他伸出手，这一次，他的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依旧是冷的。他干脆将她那只手整个握进自己的掌心，用体温去焐着。
潜航舰队在夜色中无声穿行，最终抵达了一处地图上不存在的坐标。海面之下，巨大的合金闸门缓缓开启，露出一个灯火通明的海底船坞。这里是“曙光”基地。
那只代号b-7的黑色立方体容器，被数名身穿厚重防护服的特勤人员护送着，通过层层验证的闸门，一路向下，送进了基地最底层的超高度屏蔽实验室。
实验室里，一群白大褂早已严阵以待。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他是“曙光”基地的首席科学家，陈博士。
“开始吧。”陈博士扶了扶眼镜，下达了指令。
机械臂将黑色容器固定在检测台上，各种复杂的扫描射线开始运作。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在屏幕上刷新。
“我的天……”一个年轻的研究员看着能量读数，忍不住低呼，“这稳定得有点离谱了吧？”
“结构模型无法建立，”另一人紧盯着屏幕，眉头紧锁，“这东西不符合我们已知的任何物理定律。它像个活的……但又完全没有生命体征。”
陈博士走到主控台前，看着那团在特殊力场中悬浮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核心。它很安静，像一颗温顺的、正在呼吸的星辰。
“继续检测。”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我要它从原子层面到宏观形态的所有数据。24小时，不间断。”
“是！”
整个实验室都陷入了一种狂热而有序的忙碌之中。
而这份狂热，丝毫没有影响到顶层的特护医疗舱。
薄靳寒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要坐成一尊雕塑。他握着苏晚的手，另一只手从作战服的口袋里，取出了那枚小小的指环。
是她的戒指。
在深海高台上，就在那团能量核心旁边，被他亲手捡回来的戒指。
他将戒指放在掌心。冰冷的金属，简单的款式，却因为她的佩戴而显得不同。他的视线从戒指，缓缓移到她沉睡的脸上。
那些在网络世界里呼风唤雨的代号，那些让整个地下世界闻风丧胆的传说，和他眼前这个会因为脱力而昏睡不醒、身体轻得像羽毛的女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所有的理智和逻辑都在看到她倒下的那一刻，碎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他宽大掌心里那只微凉的手，手指忽然轻轻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