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号”内部，一片幽蓝。除了仪表盘上跳动的数字和光点，舷窗外是纯粹的、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深度计上的数字在疯狂下跳。
-3000米。
-4000米。
-5000米。
水压的数值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量级，仿佛有无形的巨手要将这艘小小的潜水器捏成铁饼。
“各系统正常，压力数值在安全范围内。”驾驶员老周的声音通过内置通讯传来，沉稳得像一块压舱石。
苏晚没有说话。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正散发出越来越明显的温度，像一块被体温捂热的暖玉。
旁边的白教授扶了扶眼镜，紧盯着声呐探测屏幕上不断刷新的地形数据，嘴里念念有词：“地质结构异常……这里的磁场有强烈的干扰……”
突然，老周的声音拔高了半度：“前方高能反应！不是，是……超大体积回波！”
声呐屏幕上，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阴影轮廓，从海底陡然升起，几乎占据了整个探测范围。
“打开主探照灯！”白教授的声音发紧。
下一秒，数道强光刺破了万古的黑暗。
驾驶舱内，三个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嶙峋的海底山脉，而是一面墙。一面由无法估量的黑色巨石砌成的、笔直向上延伸的墙壁，表面光滑如镜，看不到顶，也望不到边。在探照灯的光束下，反射着幽冷深邃的光。
这艘代表着人类顶尖科技的“海神号”，在这面墙壁前，渺小得同一粒尘埃。
“我的天……”老周喃喃自语，握着操纵杆的手都在抖。这玩意儿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
“沿着墙壁走。”苏晚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她的戒指已经开始发烫，一股强烈的、无法言喻的呼唤感，正从墙壁的某个方向传来。
老周看了一眼白教授，白教授冲他重重点头。潜水器调整方向，像一只萤火虫，贴着这面巨墙缓缓前行。
没过多久，一个更加宏伟的景象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拱门，造型古朴，没有任何多余的雕饰，却透着一股撼天动地的磅礴气势。
穿过拱门的瞬间，苏晚指间的戒指陡然变得滚烫。那股呼唤不再是模糊的牵引，而是一个清晰的坐标，在她脑中轰然炸开。
“左前方，三十度角，直行。”她立刻下令。
潜水器驶入了一座沉睡在海底的城市。
无数奇特的建筑群在探照灯下现出轮廓。它们不是方正的楼宇，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有机生命体般的螺旋与弧线。巨石之间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黏合的痕迹。
“快！记录！把所有影像资料都录下来！”白教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他扑在舷窗上，眼神狂热，“这……这是神迹！完全超越了我们已知的任何古代文明！”
就在这时，苏晚瞳孔一缩。
随着“海神号”的灯光扫过，那些黑色建筑的表面，开始浮现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符号。那些符号，和她那本羊皮书上的一模一样，此刻正散发着幽蓝色的微光，仿佛被唤醒的远古之魂。
整座死寂的古城，在他们面前，活了过来。
……
“探索者号”，总指挥舱。
巨大的主屏幕上，正实时转播着“海神号”传回的画面。当那座发光的古城毫无征兆地出现时，整个指挥舱陷入了绝对的寂静，只剩下仪器运作的嗡鸣。
所有人都被这超现实的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
薄靳寒坐在指挥官的座位上，身体绷成一张拉满的弓。他没有看那些鬼斧神工的建筑，他所有的视线，都死死锁在屏幕一角的小窗口上。
窗口里，是苏晚的侧脸。
她的手贴着冰冷的舷窗，眼神专注而迷离，脸上映着外面那些符号的幽蓝色光芒，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他看到她指间的戒指，那光芒几乎要透出屏幕。
口袋里的卫星电话震动起来。
薄靳寒面无表情地接起，放到耳边。
“先生，”陆风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带着一种压抑的紧迫，“‘K’那边传来消息，他说……‘门’开了。”
薄靳寒的眼眸暗沉下去，他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屏幕里苏晚的身影，握着扶手的手指，骨节根根泛白。
一种名为失控的感觉，正啃噬着他的理智。
“海神号”内，苏晚完全没有留意到同伴的震惊。那股来自城市中心的呼唤越来越强烈，几乎让她血脉贲张。
“就是那里。”她抬起手，指向前方。
在城市的正中心，一座比周围所有建筑都更加高大的金字塔形尖塔，拔地而起。而在尖塔的顶端，一个巨大的球体，正在有节奏地一明一暗，像一颗沉睡在海底的心脏。
“警告！前方能量读数爆表！已超出测量上限！”老周的警告声尖锐响起。
戒指的温度已经到了灼人的地步。
苏晚盯着那颗搏动着的光球，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
“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