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寂灭冰原”的第一步,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与“巨人峡谷”那呼啸的狂风不同,这里是一种死寂的、仿佛连声音都被冻结的绝对宁静。空气稀薄而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无数细小的冰针,刺痛着肺叶。脚下是万年坚冰,坚硬如铁,行走其上需要格外小心,稍有不慎就会滑倒。天空是永恒不变的铅灰色,没有太阳,没有星辰,只有一片压抑的、仿佛触手可及的灰蒙。
极度的寒冷是最大的敌人。尽管已经穿上了所有能御寒的衣物,但那无孔不入的寒意依旧能穿透层层防护,带走身体宝贵的热量。眉毛、睫毛很快结上了白霜,呼出的水汽瞬间变成冰晶飘落。
林风走在最前面,生命感知在这片能量场异常死寂的区域受到了极大限制,只能模糊感知到脚下冰层的厚度和前方数百米内大致的能量流动。他必须依靠肉眼和楚月的无人机侦察来规避可能存在的冰裂缝和危险的雪崩区。
“大家跟紧,注意脚下,保持活动,不要停下!”林风的声音在寂静的冰原上显得格外清晰,也带着一丝被寒冷侵蚀的沙哑。
队伍呈一字长蛇阵,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积雪和冰面上艰难前行。每一步都需要耗费比平时更多的体力。
苏婉清紧紧拉着小雅的手,将自己的围巾又给小雅裹了一层。她的脸颊冻得通红,嘴唇有些发紫,但眼神依旧坚定。她不时低声鼓励着小雅,也像是在鼓励自己。“小雅乖,再坚持一下,跟着林风哥哥走就不冷了。”
小雅的状态反而比大多数成人要好。她体内的“起源之种”能量似乎天生就对这种极端环境有很强的适应性,自发地在体内循环,维持着核心体温。她甚至觉得这片一望无际的白色世界有些“漂亮”,好奇地东张西望。布娃娃被她抱在怀里,眼中蓝光稳定,似乎也在分析记录着这片土地的数据。
血狼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活动着肩膀和手臂,嘴里骂骂咧咧:“操,这鬼地方,比西伯利亚的冬天还他娘的带劲!老子这身膘都快冻成冰坨子了!”他试图讲个笑话活跃气氛,但颤抖的声线暴露了他也在硬扛。
扳手沉默地跟在后面,他的断臂处在这种低温下更是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只用独臂努力保持着平衡,确保自己不会倒下。
楚月是受影响较大的一个。她体质相对较弱,需要不断操作设备也分散了她的精力。有两次她差点因为脚滑而摔倒,都被旁边的血狼眼疾手快地扶住。“谢……谢谢狼哥。”楚月的声音带着颤抖。
“小心点,书呆子,摔坏了你可没地方修。”血狼嘟囔着,却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走在她外侧稍微靠前的位置,为她挡住部分正面吹来的寒风。
夏冰走在队伍中段靠前的位置,她的状态相对最好。那经过改造的身体对寒冷的耐受度远超常人,冰冷的能量在体内流转,反而让她在这种环境下感觉更加……自在?她像一台精密的环境扫描仪,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尤其是那些可能被冰雪覆盖的、属于“清理者”的陷阱或监测点。
行进约两个小时后,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冰丘后短暂休息。没有人敢坐下,只能靠在一起,小范围地活动身体,拿出能量棒快速补充体力。
林风走到夏冰身边,看到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那戴着战术手套的手背上,昨天被苏婉清包扎好的伤口,此刻纱布边缘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手怎么样?”林风问道,递过去一块用体温捂得稍微软化的高能量巧克力。
夏冰接过巧克力,没有立刻吃,而是摇了摇头:“没事。”她顿了顿,看向林风,“你的感知,在这里受限很大?”
“嗯,”林风点头,“能量场太‘死’了,像一潭冻结的湖水。只能勉强感知到一些非常模糊的轮廓。”
“需要更依赖肉眼和科技装备。”夏冰冷静地分析,“‘清理者’的设备很可能针对能量探测做了伪装。”
这时,苏婉清带着小雅走了过来。她看到夏冰手背上的情况,立刻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干净的纱布和药膏。“夏冰姐,伤口不能冻着,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
夏冰下意识地想拒绝,但看到苏婉清那不容置疑的、带着关切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默默地伸出手。
苏婉清小心翼翼地解开结冰的旧纱布,用自己捂热的双手轻轻握住夏冰冰凉的手,哈了几口热气,让冻僵的皮肤稍微回暖,然后才仔细地涂上药膏,换上干净保暖的纱布。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夏冰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苏婉清掌心的温度和那细致入微的照顾,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她看着苏婉清低垂的眉眼和冻得通红的鼻尖,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情绪悄然滋生。
“谢谢。”夏冰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许。
苏婉清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带着疲惫的笑容:“不用谢,夏冰姐。我们都要好好的。”
林风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苏婉清的善良如同涓涓细流,正在以她自己的方式,润物细无声地影响着团队里的每一个人,包括看似坚不可摧的夏冰。
短暂的休息后,队伍继续前进。随着不断深入,冰原的地形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出现了巨大的、如同迷宫般的冰塔林,还有深不见底的冰裂缝,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绕行或寻找安全的通过方式。
在一次穿越一片相对平坦的冰原时,楚月的无人机突然传回了警报!
“前方发现异常!不是自然结构!”楚月盯着屏幕,声音紧张,“像是……足迹?!很多,非常杂乱!”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林风和夏冰快步上前,来到楚月指示的位置。
只见前方的冰面上,赫然印着无数杂乱无章的足迹!这些足迹大小不一,形态也千奇百怪,有的像巨大的兽爪,有的则类似人类的脚印但更加扭曲,甚至还有类似爬行类拖拽的痕迹。所有的足迹都被新的积雪覆盖了一半,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不是‘清理者’的制式装备脚印。”夏冰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其中一个比较清晰的、类似狼爪但放大了数倍的足迹,眉头紧锁,“是变异生物……而且种类很多,数量……惊人。”
林风的生命感知全力延伸,终于在那片死寂的能量场中,捕捉到了一些极其微弱、但充满狂躁与饥饿气息的生命场残留痕迹!这些痕迹指向冰原的深处。
“它们往那个方向去了。”林风指向东北方,那里是冰原更深处,也与他们前往“心渊”的路径有所偏离。
“这么多不同种类的变异生物聚集在一起……这不正常。”血狼握紧了砍刀,“它们像是在……迁徙?或者被什么东西驱赶?”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的心情更加沉重。这片“寂灭”的冰原,并非空无一物,而是隐藏着未知的、可能更加危险的原住民。
“改变路线,尽量避开这些足迹的方向。”林风做出了决定。他们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与大规模的变异生物群发生冲突。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转向时,小雅怀里的布娃娃突然动了动,传递出一段清晰的、带着警示意味的意念:
“……小心……冰下……有东西……醒了……”
几乎就在布娃娃意念传来的同时,众人脚下的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冰层之下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