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玉？灵玉！你在屋吗？”荣山喊道。
心里做了反复拉扯，还是觉得先在外面叫一声比较合适。
“灵玉，在的话，吱一声啊！”荣山不死心的继续叫着。
陆续叫了几声，里面没有回应，荣山决定进去看看，要是小师弟不在，心里也有个数。
于是用宽大的袖子捂住口鼻，屏息静气，推门而入。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倒没像上次那般猝不及防，细细观察屋子。
由于龙虎山居住的房子，还是老式的木屋，所以张灵玉把窗户都关上了后，就没有阳光能照射进来，屋子里又黑又暗。
普通人不用手电肯定是看不清啥了，但异人却是个例外，能夜间视物者不在少数，荣山眯着眼的观察屋里。
修道之人追求清净，不易杂念过多，所以屋里的摆设也往往是朴素简约的风格，一般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椅子，一个茶壶就够了，收拾起来也十分方便。
可现在！
荣山有点不忍直视，流浪汉的屋子也不过如此了，刚一落脚，一层灰黑色的灰尘就沾在干净的鞋上。
荣山抬起脚，看了一下鞋，沉着脸，决定还是不再往里走了。
角落里发硬长霉的半拉馒头，零零落落散在地上的萝卜条咸菜，从山下打包上来的外卖盒子发出酸臭的气息，小咬和苍蝇围着不走。
还有各种品牌的易拉罐啤酒散落在地上，崂山啤酒，青岛啤酒，纯生，雪花，百威，甚至还有白酒的瓶子滚落，二锅头，牛栏山，乌苏。
荣山看着滚落在脚下的瓶子，又看了一眼在床上醉醺醺的张灵玉，沉默了一下。
但随即，一个暴起，踢飞脚下的玻璃瓶子，也顾不上地上脏了，一个健步上去，拽起张灵玉的领子。
“嚯！”
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一股冲鼻子的味道扑面而来，直接把到嘴的话给憋回去了。
酸臭味，汗臭味，酒臭味，三加一的混合化学味道，在此时发出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荣山脸色怪异的看着满脸红晕，打着酒嗝的张灵玉，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万万不敢相信。
原来屋子里，主要的气味来源是自己的小师弟，那个仙风道骨，受人追捧的张灵玉。
“醒来！灵玉！”
“醒来，醒来，速速醒来！”
荣山一边摇晃张灵玉的肩膀，一边拍打张灵玉的脸庞叫道。
他必须得弄明白张灵玉变成这样的原因，要不然过两天师傅回来，看到张灵玉这副样子，责任怪到自己身上咋整？
田晋中师叔因为自己看护不利，身死道消已经让他够愧疚了，师傅要是以为张灵玉也是因为他看护不利造成的，那老天师的雷鸣八卦是逃不了了。
“活爹，别睡了，你快醒醒啊！”荣山着急的都快哭了。
“九师兄？！”
被摇醒的张灵玉，醉眼朦胧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人，瞬间清醒了不少，眼睛彻底睁开，惊讶道。
“醒了？那就好。”看着张灵玉醒过来，荣山松了一口气，醒了我就能问问原因了。
“灵玉，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荣山关切的问。
容山不提这事，还好一问原因，张灵玉又头疼了，前些日子经历的事仿佛再次重现。
夫目前犯。
无能的丈夫。
哭泣的夏禾。
翻江倒海三十六式。
真人动作表演现场。
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异人的记性太好也不是好事，起码看到的每个动作，每个细节，每个夏禾的表情变化甚至声音曲调，都记得一清二楚。
一想到这里，张灵玉又想开始逃避，甩开荣山的手，摆摆手道：“师兄，你别管我，没啥事，就是想喝点酒。”
张灵玉嘴上这么说，可荣山哪能放心呢？自家的小师弟，自己再清楚不过，平日洁身自好，律以持己，根本不会碰这些东西。
如今变成现在的样子，跟酒鬼有什么区别，他要不问出原因，心里怎么放心的下呢！
荣山苦口婆心的劝道：“灵玉啊！有什么话，是不能和师兄说的？”
“你打小来到龙虎山，我们这些师兄看着你，从一个小不点到现在，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弟弟，如今你这副样子，师兄我怎么放心的下啊！”
张灵玉面露痛苦却沉默不语，只是抓住被子的手越发握紧，似乎心里做着极为激烈的挣扎。
“师兄，我……我……”
张灵玉想宣泄内心的苦闷，可又不知跟谁，不知怎么说？
难道要跟师兄说，自己和全性的夏禾有了肌肤之亲。
说自己为了全性妖人，阻拦道门同袍，甚至对他们出手？
说自己亲眼看见了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被侵犯侮辱，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些话，起码张灵玉说不出来。
可荣山师兄的关心不是假的，真情实意说出的话，其中的情感深深触动了张灵玉的内心，他现在内心罪恶感极重。
他想说，却不能说，但荣山师兄的关心，令他感到愧疚。
“对不起，师兄，我真的没法说！”
张灵玉闭着眼睛，不敢看荣山，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后，便一下倒在床上，像是这一句话便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接着躺在床上，用手背遮住眼睛，眼泪止不住的从手背向下流。
“师弟！”
荣山流泪了，他本来就是性格火爆直接，内心情感极其丰富的人。
看到自家师弟的样子，如何看不出张灵玉内心的挣扎，痛苦。
荣山今年三十多岁了，在山中修道多年，在张灵玉是小娃娃的时候，他就在了，亲眼看着一个小不点一步一步长到现在，嘴上说把张灵玉当弟弟看，可心里早就把张灵玉当成了亲人。
既然明白自家师弟的为难和挣扎，他又怎么忍心继续逼他？
荣山流着眼泪，不再追问，只是给张灵玉盖好被子。
然后亲手一点点的收拾房间，把发硬长霉的馒头，风干沾灰的咸菜，散落的啤酒瓶子，易拉罐和外卖盒子攒成一堆，接着用出金光咒，金光化形作为垃圾袋，包裹住所有垃圾。
带着垃圾默默的走出房间，轻轻的关好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