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极近的距离下,他看着她写满困惑和些许恼火的眼睛,胸腔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像是终于耗尽了所有用来伪装强硬的力气。
那些被压抑的委屈、孤立无援的痛苦,以及内心深处害怕失去眼前这份直白关切的恐慌,在这一刻冲垮了堤坝。
“我…”他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几乎破碎的沙哑,与刚才的咄咄逼人判若两人。
那里面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脆弱,“我只是…需要有人站在我这边。”
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重重地敲在凝滞的空气里。
而下一秒,没等菲伊从这个突如其来的脆弱中反应过来,哈利像是被这句话里蕴含的孤注一掷所驱使,猛地低头,吻住了她。
这不是一个轻柔的亲吻,这是一个吻,带着确认和所有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混乱情感。
他的嘴唇有些干燥,甚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但其中的力道和决心却不容错辨。
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急切,仿佛要通过这个最直接的方式,确认她的存在,确认她口中的“战友”立场并非虚言,确认在这令人窒息的孤立中,他并非完全是一个人。
菲伊瞬间僵住了,眼睛因震惊而睁大,脑中一片空白。
小七尖锐的提示音像被隔在了玻璃罩外,模糊不清。
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唇上带着灼热温度的触感,以及手腕处他依然紧紧攥着的力道。
这个短暂却激烈的接触刚一结束,菲伊几乎是在本能驱使下猛地向后仰头,挣脱了那短暂的禁锢:“你有病啊?我说的是战友!”
话一出口,看着他的脸,那双绿眼睛里交织着难堪、愕然和尚未散去的脆弱,菲伊心里那点怒气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就漏光了——他这副样子,确实挺可怜的。
更何况…菲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
虽然在她眼里这家伙冲动起来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但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尤其是此刻带着点破碎感和无措的样子,实在长得有点过分好看了。
这让她剩下的那点火星怎么也烧不起来。
可不发火,又觉得自己平白被占了便宜,心里憋屈得很,总得找补点什么回来。
最后,她只能刻意板起脸,用自以为凶狠的语气,色厉内荏地扔下一句:“我当你刚才抽风了!下次再这样你就完蛋了!”
“宿主,头都开了,说明他有这个胆量,”小七在她脑海里幽幽地点评,带着看透一切的电子音,“依数据分析,这话大概率会被当成耳旁风,这种事,有第一次,就很难没有下一次。”
菲伊说完,也不看哈利是什么反应,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转身,快步离开了男生宿舍,只留下哈利一个人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热而柔软的触感。
菲伊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狂跳的心脏。
刚才强装的镇定彻底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处发泄的憋闷。
她扑到床上,抓起枕头就是一通毫无章法的捶打,把柔软的羽毛枕头当成了某个冲动行事的救世主。
“啊啊啊——还是好气!”她低声哀嚎,把发烫的脸埋进被子里,试图驱散唇上那挥之不去的触感。
可越是逃避,那短暂却清晰的记忆就越是鲜明——他干燥而灼热的嘴唇,微微的颤抖,还有那双近在咫尺的绿眼睛。
打累了,她翻身坐起,抱着膝盖,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
“小七,”她喃喃道,声音带着点发泄后的虚脱和寻求认同的急切,“我觉得我需要找个人说一下!太憋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也不能就这么…闷在我一个人心里!”
“宿主,冷静!我劝你还是…别了,”小七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谨慎,它快速分析着各种可能性,“首先,你找谁说?赫敏?她太聪明,肯定会分析出一堆你暂时不想面对的东西,金妮?她之前对哈利…嗯,你知道的,可能不太合适,其他格兰芬多?万一传开了,对你们俩现在本就复杂的处境绝对是雪上加霜。”
小七顿了顿,用更低的音量补充了最核心的担忧:“而且,根据情感行为预测模型,在这种情绪高度不稳定的状态下,你如果找错了倾诉对象,或者倾诉过程引发了什么不可控的连锁反应…比如,万一阴差阳错又刺激到了‘事故责任人’,导致他…呃,再次采取类似‘确认存在’的极端行为…宿主,你的精神状态恐怕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它没敢直接说“又被亲了”,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菲伊被小七这一长串分析说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泄气地重新倒回床上,望着四柱床的顶棚,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我找斯莱特林总可以了吧?”菲伊换了个选项,声音闷闷的,“比如潘西?或者达芙妮?她们至少不会把这事跟哈利或者邓布利多扯上关系,纯当八卦听…”
脑海里,小七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那沉默甚至比刚才的长篇大论更让菲伊感到不安。
几秒后,电子音才幽幽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精准打击:
“宿主,如果你把‘哈利强吻了身为马尔福的你’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一个斯莱特林——尤其是那些以维护‘纯血荣耀’和‘学院立场’为乐的家伙…”小七顿了顿,似乎在模拟后果,“那么,首先,你大概率会被各种版本的流言和过度‘关切’包围,在某些保守派看来,这甚至可能被视为一种对马尔福家族的挑衅或玷污,你可能会被某些人的‘热情’追问和‘建议’烦到崩溃,从某种意义上说,相当于被‘亲’到社会性死亡。”
“而哈利…”小七的电子音变得更低沉,“他会被某些极端拥护纯血理念的斯莱特林骂死,甚至可能引发更直接的学院冲突,这绝对会让你们本就复杂的处境,从‘微妙的尴尬’直接升级为‘充满敌意的战场’。”
菲伊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潘西夸张的惊呼、德拉科那副“我早就知道波特是个没教养的野蛮人”的得意嘴脸,以及针对哈利的各种恶意中伤和挑衅…她打了个寒颤。
“…算了,”她彻底放弃了,把被子拉过头顶,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带着浓浓的疲惫和认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