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园的夜露带着初秋的凉意,打湿了青石砖缝里冒出的青苔。凯莎的银质茶盏搁在汉白玉石桌上,盏沿雕着繁复的天使纹章,月光漫过纹章边缘,在茶水里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钻。她指尖戴着枚鸽血红戒指,摩挲着微凉的盏壁时,戒面反射的光掠过对面鹤熙的脸——鹤熙正用指尖捻起块杏仁酥,唇角沾着点碎屑,看见凯莎的目光便挑眉笑了笑,抬手用帕子擦了擦,动作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廊下的彦站得笔直,银色的战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披风的下摆拖在地上,扫过被风吹落的梧桐叶。她本该像往常一样保持着天使护卫的严谨,可耳尖却微微泛红——不是因为夜风,而是因为空气中突然响起的电流杂音,像有无数只飞虫钻进了耳蜗。
“滋啦——”
石桌旁悬浮的投影幕布突然亮起,淡蓝色的光晕瞬间铺满半个花园,把茶盏里的碧螺春染成了孔雀蓝。画面抖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先是闪过片浑浊的暗能量云,接着便猛地撞进片金属丛林——恶魔一号的外部装甲上布满了狰狞的炮口,炮口喷吐的暗紫色光束在宇宙里织成网,却被道更刺眼的红光撕开了口子。没错,这正是林阳发过来的信息,主要给凯莎下马威。
几十个多个三米高的身影从红光里冲出来,每一步都踩得空间微微震颤。他们的装甲是蓝色的,肩甲上嵌着血红色的徽记,像是滴在铁板上的熔浆。最前面那个战士的头盔裂着道斜斜的旧伤,露出底下金属咬合的痕迹,他手里的链锯剑“嗡”地启动,锯齿上的倒刺泛着寒光,刚撞上扑来的恶魔便绞出片血雾——那恶魔的利爪还保持着抓挠的姿势,指甲缝里的暗能量在接触到战士装甲的瞬间就像被点燃的酒精,“噗”地化成了灰烬。
“星际战士……”彦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她盯着画面里那个举着爆弹枪的战士,枪口喷吐的火舌把恶魔的脸照得惨白。有个恶魔举着柄巨斧冲上来,斧刃上缠绕的弑神级能量几乎凝成了实质,狠狠劈在战士的后背。彦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却看见那战士只是闷哼了声,反手用枪托砸烂了恶魔的脑袋,装甲后背的能量读数甚至没跳一下,只留下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白痕。
“这装甲……”鹤熙放下杏仁酥,指尖在投影幕布前虚点,画面立刻放大了战士的臂甲——甲胄的接缝处嵌着层流动的能量膜,恶魔的骨刺扎上去时,能量膜像水波似的漾开,把冲击力卸得干干净净。“不是暗能量驱动,也不是反物质护盾,倒像是……把恒星物质锻成了钢。”她捻起块茶饼凑到鼻尖闻了闻,茶饼的清香混着投影里飘来的血腥味,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凯莎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点茶气的温润:“林阳藏的这手,比卡尔那套虚空理论实在多了。”画面突然晃了晃,像是拍摄的人被撞了下,镜头歪歪扭扭地扫过战场——个星际战士正用热熔枪切开恶魔的能量屏障,高温把金属舱壁熔成了糖浆状,滴落在地时溅起的火星烫穿了恶魔的皮肤;另一个战士蹲在地上拆卸恶魔的控制台,他的手套沾满了暗红色的血,可拧螺丝的动作稳得像在做外科手术,指尖的传感器还在“滴滴”地报着数据。
就在这时,画面猛地聚焦在战场中央。阿托提着他那柄比人还高的巨斧冲了出来,斧刃劈开空气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暗紫色的能量顺着斧刃流下来,在宇宙里拖出长长的尾迹。他吼得震耳欲聋,声音里的暴怒几乎要冲破投影幕布:“你们这群杂碎!敢闯女王的船!”
回应他的是道蓝色的身影。那正是卡尔加,被爆弹枪的火光映得像团燃烧的绒线。他甚至没拔刀,只是侧身避开阿托劈来的巨斧——那斧刃擦着他的肩甲过去,带起的劲风把他颈间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阿托还没来得及收招,卡尔加已经抬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装甲的液压装置发出“嗤”的声,指节瞬间收紧。阿托的脸色猛地扭曲,巨斧“哐当”掉在地上,手腕处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第一招。”彦低声数着,指甲掐进了掌心。
卡尔加拽着阿托的手腕往回一扯,同时膝盖抬起,精准地撞在阿托的肋骨上。“咔嚓”声脆响透过投影传出来,阿托像只被折断翅膀的乌鸦,重重砸在舱门上,嘴角喷出的黑血在金属板上晕开。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卡尔加已经踩住了他的后背,链锯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锯齿离皮肤不过寸许,却迟迟没落下,像是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两招。”鹤熙端起茶盏,茶水上的涟漪映着她眼底的玩味,“当年能跟彦硬碰硬的角色,现在连人家的热身都接不住。”(恐虐手下有名有姓的大魔都被卡尔加秒了,更别说剑魔阿托了。)
投影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像是被屏蔽场攥住了喉咙。画面开始撕裂,一半是星际战士清扫残兵的背影,他们的靴底踩着恶魔的尸体,在金属地板上留下暗红色的脚印;另一半是林阳的侧脸,他站在某个控制台前,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嘴角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接着,整个幕布“啪”地暗了下去,只余下空气中残留的电流味,还有石桌上渐渐凉透的茶水。
凯莎拿起茶壶,给鹤熙续了半杯茶,蒸汽袅袅升起,模糊了她的眉眼:“你们怎么看?”
鹤熙用茶匙搅着茶水,看着茶叶在水里沉沉浮浮:“林阳想借他们清场,这没问题。但这群战士……”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暗下去的幕布,“他们的盔甲能抗弑神武器,手里的家伙能劈开暗能量护盾,却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你注意到没?从头到尾,没听见他们喊过一句口号,也没见过谁犹豫——杀人对他们来说,就像我们喝茶一样自然。”
彦往前走了两步,战甲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自然才好。对付恶魔,就该用他们懂的语言。”她想起上次在冥河星系,有个姐妹被恶魔的腐蚀液融掉了半边翅膀,临死前还在念着天使的教义。可画面里那些战士,他们的“教义”就是链锯剑的轰鸣,是爆弹枪的咆哮,简单,却有效得让人胆寒。
凯莎把茶壶放回石桌,壶底与桌面碰撞的轻响在夜里格外清晰:“他们不是天使,也不是恶魔,是群被锻造成战争机器的人。”她望向夜空,银河的光落在她的银发上,像撒了把碎星,“林阳把他们放进太阳系,就像在火药桶里丢了根火柴。能炸掉莫甘娜,也可能……烧了我们自己的船。”
夜风突然大了些,吹得梧桐叶哗哗作响,像是在应和着什么。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留着刚才攥拳的红痕;鹤熙小口啜着茶,目光落在幕布残留的微光上;凯莎则端着茶盏,望着远处云层里若隐若现的星轨,指尖的戒指在月光下闪着幽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