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白走上前,想要安慰一下这个沉溺在回忆痛苦中的男人。
但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宁远山缓了一会儿,抬起头,声音嘶哑。
“他把我从一群追杀者的包围中救了出来,带上他的老婆女儿,正准备逃往汉城。 ”
“结果中途,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宁远山颤颤巍巍起身,抬手摸着宁白的脑袋:“啊敏死了,你也被抓了。”
宁白甚至无法想象,那个时候宁远山有绝望!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自己还没有任何反制手段!
“他们要我拿专利,换你的命!”
“别说是一个专利,就是拿我的命去换,我都不会犹豫。”
“但……”
“他阻止了我。”
“其实我也明白那个道理,只不过当时,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说我过去,无非也就是再多搭一条人命。”
“我一死,专利权就没了,人家不用再出分红,也不用怕有漏网之鱼报复。”
“然后,他就让我和他的老婆孩子下车了。”
宁远山身子颤抖,尽量平缓语气:“你知道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他说老宁啊,咱俩可是说过的,让我女儿嫁入你家当豪门太太,你没了儿子可不行。”
“第二天,我就听说那个集团公司的大楼被人炸了,集团高层死伤大半。”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趴在废墟里,身上有二十七处刀伤,十八个弹孔,但你知道吗,他怀里的你,除了脸上有点脏,完好无损。”
“见到我来了,你还张开手,奶声奶气的喊着爸爸。”
宁白沉默站在宁远山身前,再抬头看向照片,看向那个男人灿烂的笑脸。
心中,多了几许沉重。
“也是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做生意不单单要做产品,做经营,还要有能保障生意的手段!”
“我带着你们去了其它城市,用两年时间招募人手,公司账面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培养自己人上。”
“再回到江城,那个集团于我而言,已经不堪一击。”
宁远山终于彻底缓了过来,语气森然,杀气十足。
宁白能想象到,那个时候的宁远山,是如何疯狂!
“从上到下,从老到少,一个也没能逃脱。”
宁远山长长出了口气:“一切尘埃落定,我开始专心经营公司,要兑现对你娘,对他的诺言,把集团做成江城最大的豪门! ”
“只是有一天我回到别墅,他老婆不见了,女儿也被下了安眠药,在房间熟睡。”
“我在她女儿的书桌上,找到一封信,还有一张卡。”
“信里说,她去找我兄弟了,他喜欢热闹的性子,一个人在那边会孤单。”
“卡里的钱我也查了,是我给兄弟的分红,这些年一分没动,靠着银行的利息,连带着我一开始给出去的一百万,都给补上了。”
宁远山仰起头:“连最开始的亏欠都补上了,一点偿还的机会都没给我。”
宁白无言。
也终于明白,宁远山找他,是想说点什么。
“你想我怎么做?”
宁白直接问道。
直接改口,迎娶宁沁,管她叫老婆?
“我只是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宁远山拍了拍宁白的肩膀:“无论你们结果如何,她都是我女儿,你也都是我儿子!”
宁白轻出了一口气。
他就怕宁远山为了当年的诺言,来个强买强卖!
现在他和宁沁,那方面的感情,还没那么深厚。
“你追柳淼淼的时候我不管,是因为觉得你该自由,哪怕把集团败完了,我存下的钱,也够你衣食无忧!”
宁远山在不远处的书桌上坐下,笑着对宁白道:“宁沁不想理你,是因为太过失望,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份,也一直都在用另一层身份要求自己。”
“要不是你小子回头够快,还重新打动了她,这些陈年旧事,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宁白知道所谓的打动,是自己第一次杀人那晚。
那天宁沁,主动抱了自己。
“好了,要说的就这些,往后的事情, 你们自己看着办。”
宁远山摆了摆手,示意宁白出去:“我再在这里,陪陪你妈和我的老伙计。”
宁白点了点头,没出声打扰。
来到楼梯口,他一眼就看到了重新坐在茶桌旁的宁沁。
只不过这个时候,宁沁没有投身工作,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就慌忙移开,看向他处。
宁白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尴尬。
但要想自己不尴尬,就把尴尬给别人。
他主动走下楼梯,在宁沁对面坐下,清了清嗓子,笑着道:“这么大的事,你们瞒我这么久,不太好吧。”
“先前没有机会,你表现的也不够成熟。”
宁沁眼神闪躲,不敢去看宁白的眼睛,只好仰着脖子,装出一副强势姿态。
宁白笑呵呵道:“意思是,现在我成熟了,机会也到了?”
“差不多吧。”
宁沁抬手,在脑袋一旁快速扇动,感觉脸庞有些发烫:“比之前好多了。”
“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看你表现。”
宁沁有些恼怒,恶狠狠地看向宁白:“你问这些不觉得尴尬吗?”
本来她以为,难以接受的会是宁白。
还想着到时候该怎么和宁白开口说第一句话,连该用什么语气都反复琢磨了好几遍。
结果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这货转变的是不是过于丝滑了?
“尴尬什么。”
宁白理所当然道:“你亲爹救了我的命,我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是应该的。”
“贫嘴是吧。”
宁沁抬起右手,指关节咔吧咔吧作响。
宁白嗖的一下闪开,跑到楼梯口,笑呵呵道:“现在才符合你的人设嘛,整什么多愁善感。”
不等宁沁回话,他就再次迈步,返回房间。
宁沁看着宁白离开的背影,半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轻松多了。”
宁沁伸了个懒腰。
被宁白这么一闹,她感觉肩上的担子没那么重了。
好像无形的枷锁被打开,说不出的舒爽。
“也对,何必急于一时。”
宁沁低声呢喃。
该如何相处就如何相处,感情到位就顺理成章,若是不成,就维持原状。
口袋的手机一阵震动。
宁沁看了眼来电显示,选择接通:“晓月,怎么突然想起我了?”
“明天宁白有空吗?”
马晓月开门见山道:“我想约他吃个饭。”
“你?约宁白?”
宁沁搞不懂了:“你俩之间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