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照片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严雪的脖颈上，几乎让她窒息。
她迅速锁屏，将手机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强迫自己脸上的肌肉不要有任何变化，但瞳孔深处那一瞬间的惊骇与冰冷，还是被一直用余光关注着她的吕木翰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将手中的证物袋封口动作放慢了一拍。
“技术队，全面扫描这个房间！每一个缝隙，每一个通风口，给我找出所有可能的窃听或针孔设备！”严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锐利，打破了办公室内凝重的寂静。
队员们虽然不明所以，但立刻执行命令。各种探测仪器被启动，细微的蜂鸣声开始在房间内回荡。
林洛洛抬起头，有些疑惑：“严队，我刚才初步扫描过环境，没有发现异常信号……”
“再扫一遍！用最高规格！”严雪打断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杀人，能清理电脑，能拍下照片，还有什么做不到？！”
林洛洛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弄得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委屈，但还是低下头：“是，严队。”
严雪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内奸的阴影和那张照片带来的冲击，让她有些失控。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缓和语气，但说出来的话却更加冰冷：“所有人，行动过程中的通讯，全部改用一级加密频道。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单独行动，不得向外界透露案情细节，包括……各自的家人和支队其他同事。”
这道命令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所有人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这意味着什么？不信任？内部审查？
队员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而微妙。
吕木翰走上前，声音沉稳，试图缓和：“严队的意思是，对手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渗透能力极强，我们必须采取最高级别的戒备。大家照做就是。”
他的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猜忌的种子已经播下。
严雪不再看任何人，她走到那扇破裂的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城市的钢铁森林在脚下延伸，冰冷而陌生。那只无处不在的“乌鸦之眼”，仿佛正从某个角落冷冷地凝视着这里，凝视着她。
她回忆起庆功宴的细节。谁中途离开过？谁的举止有细微的不自然？谁有机会接触到行动部署？
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甚至连吕木翰……六年前，严涵死在他怀里。他真的毫无隐瞒吗？那份关于他过去调查失误的机密档案，又是谁送给“先生”的？
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严队，”林松涛走了过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外围排查有发现。天台入口的门锁有极其细微的撬痕，手法非常专业，几乎看不出来。而且，在天台边缘，发现了这个。”
他递过来另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小撮灰黑色的、坚硬的粘土颗粒，中间混杂着几根同样颜色的鸟类绒毛。
“这是什么？”严雪皱眉。
“不清楚，已经送回去化验了。”林松涛摇摇头，“但感觉很奇怪，不像是这座城市里该有的东西。”
吕木翰也走了过来，仔细看着那撮粘土和绒毛，目光凝重：“像是……某种巢穴的材料。乌鸦的巢？”
乌鸦的巢？凶手留下的又一个标志？还是无意中沾染的？
严雪感到案子像一团巨大的、粘稠的迷雾，而他们正深陷其中，每一步都可能踏空，或者触碰到隐藏的毒刺。
“松涛，你亲自负责这撮泥土的化验，结果直接向我汇报。”严雪下令，刻意强调了“亲自”和“直接”。
林松涛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明白！”
这是一种隔离，也是一种试探。严雪在用自己的方式观察每一个人的反应。
她转身，目光扫过正在忙碌的团队，最终落在那个一次性手机上。
“洛洛，”她的声音缓和了一些，“集中全力，破解这个虚拟号码的源头，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还有，恢复这部手机里所有可能存在的删除信息。”
“是！”林洛洛应道，手指再次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安排完一切，严雪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破案的压力和内部的猜忌像两座大山压在她的肩上。
吕木翰默默递给她一杯水。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接，只是冷冷地问：“六年前，小涵坠楼的时候，天台的门锁，有撬痕吗？”
吕木翰的手僵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