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了血的指尖轻轻划过脸颊，猫挠似的力度，却让贺听南有种被刀锋划过皮肉的错觉。
这样的薄欢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凉薄通透的可怕。
就像是染了血的罂粟花一样，你明知道它内里有毒且致命，但却完全没办法拒绝。
他所知道认识的那个薄欢完全是虚假的？
薄欢勾起唇角，昏暗的安全通道里，指示灯牌绿色的幽光照得她半边脸都被染上了色泽，而另一半则掩在黑暗里。
“你是害怕我再离开吗？”
“……”
“要是我走了，你是不是还要再疯一次？”
“……”
“你爱我，可惜我不爱你。”
“你闭嘴。”
她缓慢的眨眨眼，笑靥如花，“也从来都没爱过。”
“你这个骗子！”贺听南红着眼一把掐着她的脖子，“你真不怕我直接弄死你！”
再强势的姿态也是没用的，他根本就不敢用力，两人对峙之下，谁处于主导地位一目了然。
“你就算是杀了我，也一样改变不了我不爱你的事实。”薄欢耐心的劝他，“贺总，以后别来找我了，让我以后的男朋友看到会误会的。”
漫不经心的话语字字直戳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所有狼狈无从遮掩。
“闭嘴！”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一把捂住那口吐恶言的红唇，“薄欢，你骗不了我，你明明在以前写的书里——”
薄欢短促的笑了一下，因为被捂着嘴说不了话，她只能用一种戏谑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喉结急促的滚动了一下，他只觉得所有真实的情绪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无所遁形。
所有的希望、恼怒、失望、疼痛混杂在一起，最后都被她眼底的冷漠浇灭的干净。
贺听南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略显狼狈的后退了一步。
薄欢理了理凌乱的长发，她站姿虽然很随意，但是绷紧的腰背给人一种傲骨凛然之感。
“少爷，这您都信呀？”她又一次用了这个称呼，语气却些讽刺的意味，“小说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胡编乱造。”
贺听南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不对。
《心上少年》最大的亮点就是关于情感的描写，少年时期青涩稚嫩的感情细腻无比，着实看哭了不少人。
如果不是作者本人经历过那种苦涩与甜蜜交织的暗恋，很难写出这么让人感同身受的感情。
可是事实上，看着薄欢冷漠的脸，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像书里最后走到穷途末路的贺靖和秋白一样，年少时候的不开窍到了青年时期就成了求不得。
“贺总，我最近忙事情已经很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贺听南垂头站着，没有说话。
“只要是您喜欢，大把的姑娘排队等着您挑，比我好的多了去了，别跟个怨妇一样整天缠着我了。”
她一撩头发，轻描淡那些的最后吐出一个字——
“烦。”
说完这句，薄欢点头示意，而后抬脚从容的走出了安全通道。
贺听南也不阻止她，自己一个人一动不动的在原地站了许久。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整个人周身的气势都泄了下来。
从西装口袋里摸了根烟，他叼在嘴边，僵硬的手指拿出打火机想要点烟，临了动作却顿了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站直身体也走出了安全通道，最终停在了薄欢家门口。
刚才已经听到关门的声音了，她已经回家了。
贺听南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空气里似乎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那味道若有若无的，却能勾的他心脏一阵阵抽痛。
靠着旁边的墙边缓缓地蹲了下来，他也不管身上名贵的西装会不会被弄脏，就这么叼着烟点燃，沉默的一口口抽着，往日里的凌厉矜傲荡然无存。
她这会儿在屋里干什么呢？
贺听南想着以前她还在他身边时候的样子，应该是会先换衣服、卸妆，然后去厨房给自己做一顿简单但是美味的晚饭。
等到吃完饭休息一会儿之后，切一盘水果，或者是泡一杯燕麦牛奶，窝进书房里惬意的看书，到了十点半准时睡觉。
就跟以前的每一天一样，但即便是这些过去随时都能看到的画面，现在也是一种奢求了。
你看，她一个人也能生活的很好。
他扯了扯薄唇，走廊上的灯光将他的脸色照的惨白一片。
这是他第一次无比清楚的认识到一个问题——
她没有他可以，但是他却不行。
想清楚了这一点，他眼底的情绪反而冷静了下来，虽然仍旧有几分颓丧落寞，可却比之前看起来清醒的多。
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时间已经快到深夜了，可是贺听南却一点也不想回家。
偶尔有路过的邻居看到他蹲在这里，都会面露惊异眼神古怪的多看他几眼。
贺听南也不管这些，低头沉默的抽着烟。
即便蹲在这里的他看起来像只丧家之犬，可起码这里离她要近一些，他心里能好受一点。
一直到凌晨四点多，他才动作僵硬的站起了身，随意的拍了拍发麻酸痛的腿，脚步迟缓的走向了旁边的2026室，拿出钥匙开了门。
开了灯之后，屋子里头冷清一片，跟他其他房子一样，只有高档的装潢和家具，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
简直跟外头的样板房没什么区别。
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到一边，他去洗了把脸，然后从酒柜里拿了一整瓶的龙舌兰，然后随意的坐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按照这里的房屋格局，他所在的客厅跟隔壁薄欢住着的2025室卧室是连着的。
也就是说，她在他一墙之隔的地方，如今正在安眠。
贺听南笑了一下，也不要酒杯，仰头灌了一口烈酒。
辛辣的酒液刺激的舌根发麻，但意外的过瘾。
他就这么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原本就清冷的屋子里越发的凄凉孤寂。
良久后，他扔了酒瓶，头晕目眩的躺在地板上，被酒精麻痹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