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比魔鬼还要魔鬼！
孙绍看着林浩那副被彻底颠覆了世界观的模样，满意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悠然自得地呷了一口。
“怎么？”
“被朕的仁慈和智慧，感动到了？”
林浩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孙绍，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敬佩，有骇然，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跟在这种皇帝手下干活，真是……太刺激了。
“绍哥，我算是服了。”
林浩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
他话锋一转，眉头又紧紧地锁了起来。
“香水虽好，但终究是女子之物，且价格昂贵，受众有限。”
“单靠这一样东西，想要支撑起整个大宁数千万百姓的六成诊费，恐怕……还是杯水车薪。”
林浩的担忧不无道理。
香水“倾城”卖得再火，终究只是在魏国最顶层的那个小圈子里流转。
靠这个就想实现全民医保？
无异于痴人说梦。
孙绍闻言，放下了茶杯，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
他当然知道这个问题。
香水，只是他插入魏国经济体的一把尖刀，锋利，但创口太小。
想要真正地给曹操大放血，他需要一把……电锯！
一件能够覆盖魏国所有阶层，男女老少通吃，而且还能不断重复消费的商品！
那会是什么呢？
孙绍站起身，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手指习惯性地在下巴上摩挲着。
粮食？不行，魏国自己就是产粮大国，而且这玩意关乎国本，曹操不可能放任不管。
布匹？丝绸？魏国也不缺。
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这个时代已经有了雏形，但技术却极其原始，而自己，又能凭借后世的知识，轻松实现降维打击的呢？
孙绍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的脑海中，一道灵光，轰然炸开！
对了！
就是它！
“有了！”
孙绍猛地一拍大腿，双眼放光，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老六”专属的，狡黠又兴奋的笑容。
“浩子，笔墨伺候！”
林浩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兴奋劲吓了一跳，但还是不敢怠慢，连忙跑去研墨铺纸。
孙绍大步走到案前，抓起狼毫笔，看也不看，直接蘸满了墨汁。
他没有片刻犹豫，笔走龙蛇，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两个大字。
香皂！
林浩凑过来看了一眼，满脸的疑惑。
“香皂？这是何物？是……一种豆子吗？”
在这个时代，人们清洁身体，用的多是皂角、草木灰或者淘米水，富贵人家可能会用澡豆，也就是将豆粉混合各种香料制成。
“皂”这个字，在林浩的认知里，就是皂角的意思。
“不，它不是豆子。”
孙绍头也不抬，嘴里一边念叨着，手里的笔一边飞快地在纸上书写。
“它是一种，能让世间所有污秽，都无所遁形的神物！”
孙绍下笔如飞，将后世的化学知识，用这个时代能够理解的语言，迅速地罗列出来。
【基础必备材料（皂化反应核心）】
一、油脂：万物之基。首选牛油、猪油、羊油，此物易得，皂化之后，体坚力强，去污无双。次选芝麻油、菜籽油，此物温和，然仅富贵可用。用前，需熬煮，去其杂质。
二、碱物：点石成金之引。平民用草木灰，取稻草、麦秸、桑枝，焚之，取其灰，以水浸泡，滤得上等“灰水”，此水中，含天地造化之精。上品，则需提纯，得纯碱，其性更烈，其效更彰。
三、净水：以清泉井水为佳，避污浊，方能成其形。
林浩看着纸上这些匪夷所思的描述，眼睛越睁越大。
用油和草木灰水混合，就能做出神物？
这……这不是炼丹吗？
还没等他想明白，孙绍的笔锋一转，又写下了第二部分。
【辅助添加材料（神物之升华）】
一、香料：平民用桂花、菊花、艾草，晒干研磨，入之，可增其香。贵族用檀香、沉香、麝香，磨粉而入，其香经久不散，绕梁三日。
二、研磨剂：遇顽固之油污，可加细沙、贝壳粉，无往不利。
三、保湿增色：欲使其体润滑，可加少许蜂蜜、牛乳。欲使其色艳丽，可入红蓝花、紫草之汁。此法，仅供贵人用。
写到这里，孙绍停下笔，吹了吹墨迹，脸上露出了魔鬼般的微笑。
他要做的，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商品。
而是一件，分化敌国，收割财富的……武器！
他再次提笔，在纸上重重地写下了他的连环毒计。
【平民款：强力去污皂】
核心：实用为主，价格低廉。
油脂：用屠宰场废弃之猪油、牛油，甚至酸败之油，熬煮去味即可。
碱物：用寻常稻草、麦秸之灰水。
成品：不求美观，不求其香，只需倒入竹筒，自然凝固即可。其形粗糙，其貌不扬，然去污之力，十倍于皂角！
【贵族款：玉肌凝脂皂】
核心：奢华至极，贵不可言。
油脂：用精炼之鹿油、鸡油，或千里之外运来之橄榄油，其性温润，不伤肌肤。
碱物：用反复提纯之纯碱，甚至加入少量石灰，以求极致之纯净。
辅料：必加顶级檀香、沉香、麝香之粉末！必加蜂蜜、牛乳、蛋清，以求极致之润滑！必加紫草、朱砂，染成艳丽之色！
工艺：多道工序，反复搅拌，以玉模、铜模塑形，雕龙画凤。凝固之后，以细布打磨，使其光滑如镜，细腻如玉。
甚至……
孙绍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舔了舔嘴唇，在“玉肌凝脂皂”的最后，又补上了一句。
【可嵌入珍珠粉、金箔，以彰其不凡身份！】
“嘶——”
林浩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在用来洗手的东西里……加金子？
这是人干的事吗？！
这已经不是奢侈了，这是丧心病狂！
曹操要是知道孙绍在琢磨着怎么教他手下的贵族用金子洗手，怕不是要当场气得从皇位上跳起来，提着倚天剑杀过江来。
“绍哥……”
林浩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这贵族款，我能理解，跟香水一样，是掏空他们钱袋子的。”
“可这平民款……我们费时费力，用廉价的材料做出来，再廉价地卖给魏国的百姓，图什么啊？这根本赚不了几个钱啊！”
孙绍闻言，终于抬起了头。
他看着一脸不解的林浩，笑得像一只刚刚偷到鸡的狐狸。
“谁告诉你，朕要用它来赚钱了？”
嗯？
林浩又愣住了。
不为赚钱？那图什么？做慈善吗？给敌国百姓做慈善？
孙绍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幽幽地说道：
“浩子，你记住。”
“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从来都不是刀枪剑戟。”
孙绍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
“而是，人心。”
“你想想看，当魏国的百姓，只花几个铜板，就买到了一块能让他们衣物洁白如新，双手再无油垢的‘神物’时，他们会怎么想？”
“当他们发现，这件让他们生活品质得到巨大提升的东西，是来自我们大宁，是朕，这个敌国的皇帝‘恩赐’给他们的时候，他们又会怎么想？”
“他们会想，为什么我们自己的皇帝，想不到这些？”
“他们会想，为什么敌国的皇帝，反而更关心我们这些底层百姓的死活？”
“一颗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当曹操还在忙着跟他的世家大族斗智斗勇，还在为军费焦头烂额的时候，他治下的民心，已经被朕，用一块小小的，廉价的香皂，一点一点地，给挖空了。”
孙绍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林浩的心上。
林浩呆呆地看着孙绍，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釜底抽薪！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的釜底抽薪之计！
高端奢侈品，收割上层财富，制造攀比，激化矛盾。
低端生活品，收买底层人心，潜移默化，动摇国本。
双管齐下，天衣无缝！
“绍哥……”林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你真是个魔鬼。”
“多谢夸奖。”
孙绍欣然接受了这个称谓。
他将那几张写满了“毒计”的宣纸，递到林浩的手中。
“这事，还是交给宁国大学院，让苏巧她们去办？”林浩下意识地问道。
“不。”
孙绍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香水是女人的战争，这香皂，是撬动一个国家根基的武器，得让更专业的人来。”
把这东西交给大学院的学生去研究吧！
“这香皂，就是他们的开山之作！”
孙绍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墙壁上那副巨大的地图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洛阳”那个红点。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戏谑。
“另外，告诉他们。”
“朕要的贵族香皂，不仅要香，要润，还要在里面，给朕加上肉眼可见的金箔。”
林浩握着宣纸的手，猛地一颤。
金箔……
他仿佛已经看到，洛阳城里的那些权贵们，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一边用着嵌着金箔的香皂，一边感叹着宁国皇帝的“慷慨”，然后心甘情愿地将一箱又一箱的黄金，送过来的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