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东，新建的皇家学院大门前。
人群如潮。
有穿着儒衫的读书人，有扛着锄头的农夫，有面黄肌瘦的妇人，还有不少怯生生的小姑娘，躲在大人身后偷偷张望。
报名处的桌子摆了十几张，每张桌子前都排着长龙。
负责登记的官吏擦着汗，手里的毛笔几乎没停过。
“下一个！”
一个农夫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俺……俺想让俺家丫头来念书。”
官吏头也不抬。
“名字。”
“二妮。”
“姓什么？”
农夫愣住了。
他挠了挠头，憋了半天。
“俺家没姓……”
官吏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你叫什么？”
“李狗蛋。”
官吏嘴角抽了抽。
“那你闺女就姓李，叫李二妮。”
农夫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对对对！俺闺女姓李！”
他转过身，朝着人群里招手。
“二妮！快过来！你以后就叫李二妮了！”
人群里走出一个瘦小的女孩，大概十来岁，头发黄黄的，眼神怯怯的。
官吏看了她一眼，在册子上写下名字。
“回去等消息，半个月后开学。”
农夫千恩万谢地拉着女儿走了。
刚走出几步，就被一群围观的儒生拦住。
为首的是个穿着青袍的老者，胡子花白，手里拿着一把折扇。
“站住！”
农夫吓了一跳。
老者指着他的鼻子，声音尖利。
“你这个目不识丁的莽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把闺女送来念书，就是在败坏人伦，辱没祖宗！”
“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让她读书识字，她以后还嫁得出去吗？”
农夫被骂得满脸通红，却不敢反驳。
李二妮躲在他身后，眼眶红了。
老者见他不说话，更加得意，转身看向围观的人群。
“诸位父老乡亲，你们都听好了！”
“这皇家学院，就是在毁我中原正统！”
“女子读书，有违天道！”
“今日送女儿来念书，他日必遭天谴！”
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
有人犹豫了，拉着自家闺女转身就走。
老者见状，更加得意。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麻布衣裳的中年汉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他叫王铁柱，是个铁匠。
他走到老者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你说女子读书有违天道？”
老者昂着头。
“自然！”
王铁柱冷笑一声。
“那我问你，宁国那边，女子不也读书吗？”
“怎么没见他们遭天谴？”
“反倒是国库充盈，百姓富足？”
老者脸色一僵。
“那是孙绍以奇技淫巧蛊惑人心！”
王铁柱啐了一口。
“少扯这些没用的！”
他指着报名处的告示。
“你看见没有？送闺女来念书，每个月能领一斗米，半斤盐！”
“还能减免三成田税！”
“这是真金白银！”
他转过身，看向围观的百姓。
“大伙儿都是穷苦人，谁家不缺粮？”
“送闺女来念书，又能识字，又能领粮，还能减税！”
“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你们听这些酸儒的，饿死了他们管吗？”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骚动。
是啊。
谁家不缺粮？
一斗米，半斤盐，这可是能救命的！
那些本来犹豫的百姓，又转了回来，重新排到队伍里。
老者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王铁柱瞪着他。
“我强词夺理？那你倒是给我一斗米啊！”
“你给吗？”
老者语塞。
王铁柱冷笑一声，拉着自家闺女，转身就走。
老者气得跺脚，指着王铁柱的背影破口大骂。
但没人理他。
报名处的队伍越排越长。
……
皇宫。
御书房。
曹操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份奏折。
奏折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皇家学院的报名情况。
三天时间，报名人数已经超过五千。
其中，女学生占了一半。
曹操放下奏折，看向站在一旁的诸葛亮和郭嘉。
“你们这一招，倒是狠。”
诸葛亮轻摇羽扇。
“陛下，民以食为天。”
“只要有粮，就能收买人心。”
郭嘉咳嗽了两声。
“不过，光有粮还不够。”
“那些儒生不会善罢甘休的。”
曹操眯起眼睛。
“他们敢怎么样？”
郭嘉看着窗外，声音低沉。
“臣担心，他们会闹出人命。”
曹操脸色一变。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侍卫冲了进来，单膝跪地。
“陛下！出大事了！”
曹操猛地站起来。
“说！”
侍卫喘着粗气。
“启禀陛下，城南的大儒王文礼，将自己的女儿打得半死，锁在了柴房里！”
“说是要让她知道，违背祖制的下场！”
曹操脸色铁青。
诸葛亮和郭嘉对视一眼。
来了。
曹操一拍龙椅扶手。
“传朕旨意！”
“立刻派人去王文礼家，把人救出来！”
“若王文礼敢阻拦，以抗旨论处！”
侍卫领命而去。
郭嘉缓缓开口。
“陛下,光救这一个,不够。”
曹操看着他。
“你想怎么做？”
郭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臣建议,杀鸡儆猴。”
“凡打伤送女儿入学之人者,一律重罚。”
“打死者,以谋杀论处!”
曹操沉默了。
良久,他缓缓点头。
“就这么办。”
他看向诸葛亮。
“孔明,你去草拟诏书。”
诸葛亮躬身。
“臣遵旨。”
……
三天后。
洛阳城南,王文礼家。
官兵破门而入。
院子里,王文礼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他身后的柴房大门敞开。
里面,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躺在稻草上,一动不动。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脸肿得看不出样子。
她还活着。
但只剩一口气。
为首的官员看了一眼,脸色铁青。
“王文礼,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公然违抗陛下旨意,殴打入学女子!”
王文礼抬起头,满脸悲愤。
“她是我女儿!我教训自己的女儿,关陛下何事?”
“她要去念书,就是不守妇道!”
“我打她,是为了她好!”
官员冷笑一声。
“来人!”
“将王文礼拿下,打入大牢!”
“择日问斩!”
王文礼瞪大了眼睛。
“什么?你们要杀我?”
“我打的是我自己的女儿!”
“你们凭什么杀我?”
官员看着他,眼中满是厌恶。
“陛下有旨,凡殴打入学女子者,重罚。”
“打死者,以谋杀论处。”
“你虽未将她打死,但已接近谋杀。”
“按律当斩!”
王文礼整个人都傻了。
他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官兵上前,将他押走。
院子里,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这王文礼,活该!”
“就是!女儿要念书,是好事,他偏要打!”
“现在好了,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也有人小声嘀咕。
“陛下这是动真格的了……”
“看来,以后谁敢拦着女儿念书,就是跟陛下作对。”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洛阳。
那些原本还想阻拦家里女儿报名的人,全都闭上了嘴。
报名处的队伍,变得更长了。
……
建业。
皇宫。
孙绍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份密报。
密报上,详细记载了洛阳发生的一切。
皇家学院招生。
女子入学。
王文礼被斩。
孙绍看完,曹老板可以阿！都懂得抄作业了。
他放下密报,看向站在一旁的林东。
“曹操这一次,是动真格的了。”
林东点了点头。
“看样子,郭嘉和诸葛亮已经说服他全面学习我们的制度。”
孙绍沉默了。
良久,他缓缓开口。
“他们学得很快。”
林东看着他。
“陛下,您担心吗?”
孙绍摇了摇头。
“担心倒不至于。”
“但我低估了郭嘉和诸葛亮。”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天空。
“这两个人联手,确实有点意思。”
林东沉声道。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他们要学,那就让他们学。”
只要我们的先进武器技术没有泄露出去就行！
“但学归学,能不能学会,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顿了顿。
“传令下去,加快科学院的研发速度。”
“我要在他们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跑了。”
林东躬身。
“臣遵旨。”
孙绍重新坐回龙椅,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
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郭嘉,诸葛亮……”
“朕倒要看看,你们能走到哪一步。”
……
洛阳。
皇家学院。
开学的日子到了。
学院的大门敞开。
五千多个学生,排着队走进去。
其中,有两千多个是女孩。
她们大多十来岁,穿着打补丁的衣裳,怯生生地跟在大人身后。
但眼睛里,都带着一丝好奇和期待。
院子里,摆着整整齐齐的桌椅。
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本崭新的书。
书的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
《启蒙录》。
这是郭嘉和诸葛亮连夜编写的教材。
内容很简单。
识字,算术,礼仪。
还有一些简单的科学常识。
诸葛亮站在台上,看着底下黑压压的学生。
他深吸一口气。
“诸位同学。”
“从今日起,你们便是皇家学院的学生。”
“在这里,不论男女,不论贵贱。”
“只要你们肯学,朝廷便会倾尽全力培养你们。”
他顿了顿。
“你们之中,将来会有人成为官员,成为将军,成为谋士。”
“也会有人成为工匠,成为商贾,成为教书先生。”
“但无论你们将来做什么,都要记住一件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读书,是为了让自己变强。”
“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好日子。”
“让大魏,变得更加强大!”
底下的学生,眼睛都亮了。
他们不懂什么大道理。
但他们知道,只要好好读书,就能改变命运。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一群穿着儒衫的读书人冲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那个在报名处闹事的老者。
他指着诸葛亮,声音尖利。
“诸葛亮!你这个乱臣贼子!”
“你败坏人伦,毁我中原正统!”
“今日,老夫便要替天行道,将你这妖人诛杀!”
他身后的儒生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折扇和书卷。
“杀了他!”
“杀了诸葛亮!”
诸葛亮面不改色。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就在这时,院门外响起整齐的脚步声。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进来。
为首的,是郭嘉。
他脸色苍白,但眼神冰冷。
“大胆!”
“竟敢冲击皇家学院!”
“拿下!”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那些儒生全部按倒在地。
老者挣扎着。
“你们不能抓我!”
“我是读书人!”
“我是为了天下正道!”
郭嘉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他。
声音里,满是嘲讽。
“天下正道?”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天下,可你做过什么?”
“百姓饿死,你在吟诗作赋。”
“国家危难,你在高谈阔论。”
“现在陛下要变法图强,你又跳出来捣乱。”
他顿了顿。
“你不是为了天下。”
“你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
老者脸色涨红。
“你……你血口喷人!”
郭嘉懒得再说。
“来人,全部下狱。”
“择日问斩。”
老者瞪大了眼睛。
“你敢杀我?”
郭嘉转过身,头也不回。
“有何不敢?”
士兵们将那些儒生拖了出去。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学生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第一次见到。
读书人,也会被抓。
也会被杀。
诸葛亮重新站到台上。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诸位同学,刚才的事,你们都看到了。”
“这个世界,不是靠嘴皮子就能改变的。”
“读书,是为了让自己有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
“而不是像刚才那些人一样,只会空谈误国。”
他看着底下的学生。
“记住,从今天起,你们要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去证明一件事。”
他顿了顿。
“女子,也能顶半边天。”
底下的女学生们,眼眶红了。
她们攥紧了拳头。
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