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刺耳,像一把利刃划破了琉璃厂古街的静谧。
几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兰博基尼的旁边,将现场团团围住。
车门打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迅速下车,为首的是一个国字脸,神情严肃的中年警官,肩上扛着二级警督的警衔。
“警察!都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
中年警官厉声喝道,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周围的围观群众看到这阵仗,吓得又往后退了十几米,但依旧伸长了脖子,不愿错过这出大戏。
马超看到警察来了,非但没有一丝慌乱,反而像是看到了救星,脸上的惊恐瞬间被嚣张所取代。
他指着陈正宇,对着中年警官大声嚷嚷:“刘所!你来得正好!就是这个小子,他无缘无故打伤我的人!你看,都打成什么样了!快!把他给我抓起来!我要让他牢底坐穿!”
他跟这个片区的派出所所长刘建军很熟,平时没少一起喝酒洗脚,在他看来,这刘建军就是自己家养的狗。
刘建军闻言,眉头一皱,目光扫过地上还在痛苦呻吟的两个保镖,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陈正宇和被他护在身后的江婉清。
当他的目光落在江婉清那张绝美而又带着一丝惊惶的脸上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更多的是一种过来人的了然。
又是一起因为女人而起的争风吃醋,寻衅滋殴。
这种事,他见得多了。
他认识马超,也知道他爹马东海的能量。这种暴发户,最是难缠。
而对面那个年轻人,虽然气质不凡,但终究是过江龙。在京都这地界,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
他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是你动的手?”刘建军走到陈正宇面前,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
“是。”陈正宇坦然承认。
“为什么动手?”
“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马超一听就炸了,跳着脚骂道,“我操你妈的!我两个兄弟都躺地上了,你跟我说正当防卫?刘所,你别听他放屁!他这是故意伤害!”
刘建军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瞪了马超一眼:“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然后,他又转向陈正宇,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这位先生,现在有人指控你故意伤害,请你跟我们回所里接受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说着,他对手下的两个年轻警察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立刻上前,掏出了手铐。
周围的看客们发出一阵惋惜的叹息。
“唉,完了,这小伙子要被带走了。”
“进了局子,还不是人家马家说了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江婉清急了,她从陈正宇身后站出来,对着刘建军焦急地说道:“警察同志,不是这样的!是他们先调戏我,还要动手打人,正宇是为了保护我才还手的!”
刘建军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小姐,事情的经过,我们会调查清楚的。现在,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的态度很明确,先抓人,后面的事,再说。
马超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他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挑衅地看着陈正宇,嘴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傻逼。”
然而,陈正宇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紧张和慌乱。
他甚至还有心情对着焦急的江婉清笑了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别担心,没事的。”
他的镇定,让刘建军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
这小子,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都这个时候了,还笑得出来?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手?
就在那两个年轻警察的手铐即将拷上陈正宇手腕的瞬间。
陈正宇的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屏幕,然后抬起头,目光越过刘建军,直直地看向那个还在嚣张叫嚣的马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马超,是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你爹是马东海,靠着零八年南城筒子楼拆迁项目发的家。具体点说,是逼死了三户不愿搬迁的‘钉子户’,用一条人命三十万的价格摆平,然后把项目转包,空手套白狼赚了八千万,这是你的第一桶金。”
陈正宇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念一份报告,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马超和刘建军的心上!
马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他怎么会知道?!
这件事是他们马家最大的秘密,除了他爹和几个最核心的亲信,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你……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马超的声音都在发颤,但明显底气不足。
陈正宇没有理他,继续说道:“你爹用这笔钱,成立了‘东海地产’,靠着贿赂当时的区建委副主任,也就是你现在的‘干爹’王长林,低价拿了七块地。这些年,官商勾结,暴力拆迁,偷税漏税,金额加起来,至少在二十个亿以上。”
“对了,你名下这辆兰博基尼,还有你二环那套上亿的四合院,都是用你爹洗白的黑钱买的。税务局那边,可查不到任何流水哦。”
“还有你,马超。去年三月,你在工体北门的VIcS酒吧,因为争风吃醋,把一个叫李明的大学生打成重伤,左腿粉碎性骨折,至今还躺在医院里。最后是你爹花了三百万私了,又让你干爹王长林给派出所施压,才把案子压下去的。”
“今年一月,你酒驾撞死了一个环卫工,最后找了个公司的司机顶包,赔了五十万了事。”
“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比如,你和你那几个狐朋狗友,是怎么把一个女大学生骗去私人会所,轮流……”
“别说了!别说了!”
马超彻底崩溃了!他像见了鬼一样看着陈正宇,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恐惧!
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自己被人扒光了衣服,连五脏六腑都被看得一清二楚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说的……全是真的!
每一件!都是真的!
这些事情,比他爹发家史还要隐秘,有些甚至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个魔鬼!他到底是谁?!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只是他,旁边那位刘建军刘所长,额头上的冷汗也下来了。
他听到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名字——王长林!
建委的王主任,那可是他们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连这种级别的官商勾结秘闻都了如指掌,还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他再看向陈正宇的眼神,已经从审视,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惊骇和恐惧。
他意识到,自己今天,可能惹到了一个天王老子级别的人物!
那两个准备拷陈正宇的年轻警察,也僵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里的手铐变得无比烫手。
整个场面,因为陈正宇这几句话,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
围观的群众更是炸开了锅,看向马超的眼神,从鄙夷变成了愤怒。
“我操!真的假的?逼死人命?还撞死人?”
“我就说这帮暴发户没一个好东西!钱都是带血的!”
“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背后还有保护伞!建委的王长林?记下了,明天就去纪委网站实名举报!”
“这小伙子牛逼啊!这是纪委的微服私访吧?!”
就在这时,刘建军的对讲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接通,里面传来一个他顶头上司,分局局长暴跳如雷的吼声。
“刘建军!你他妈在琉璃厂干什么?!你是不是动了一个姓陈的年轻人?!”
“局……局长……”刘建军腿都软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立刻!马上!给我向陈先生道歉!取得他的原谅!他要是少一根头发,你他妈就给我滚回去看大门!不!你直接给我脱了这身皮滚蛋!”
“还有!把那个叫马超的,还有他那两个打手,立刻给我拷起来!市局督察组和经侦总队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今天晚上,谁给他们求情,谁就跟他们一起进去!”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了。
刘建军握着对讲机,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他看向陈正宇的眼神,已经不能用惊骇来形容了。
那是,在看神。
一个电话,能直接打到分局局长那里,让局长吓成这样。
一句话,能同时调动市局督察组和经侦总队。
这……这是何等通天的能量?!
他再也不敢有丝毫犹豫,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对着陈正宇,声音都带着哭腔:“陈……陈先生!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我混蛋!求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说完,他反手就给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
“啪!啪!”
清脆响亮。
然后,他猛地转身,对着那两个还愣着的年轻警察怒吼:“还他妈愣着干什么?!给我把马超和他那两个同伙,全都拷起来!带回局里!严加审讯!”
那两个警察如梦初醒,赶紧冲过去,把已经吓傻的马超和地上呻吟的两个保镖,用手铐结结实实地拷了起来。
马超直到冰冷的手铐锁住手腕,才反应过来,他疯狂地挣扎着,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们干什么?!你们敢抓我?!我爸是马东海!我干爹是王长林!你们放开我!”
“放你妈!”刘建军现在只想跟这个蠢货划清界限,他冲上去一脚踹在马超的腿弯,直接把他踹跪在地上,“你他妈知不知道你惹了谁?你把天都给捅破了!别说你干爹,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