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团的队伍拉得很长。
战士们的脸上洋溢着打了大胜仗的兴奋，每个人都扛着不止一支枪。
缴获的九七式狙击步枪、歪把子机枪、掷弹筒，被擦拭得锃亮。
几个战士合力抬着一个沉重的弹药箱，箱子颠簸间发出金属碰撞的闷响，那声音比任何军乐都动听。
队伍的最后面，是两门用骡马拖拽着的大家伙，炮身覆盖着厚厚的帆布，但那威武的轮廓却怎么也藏不住。
那是楚云飞送的两门美式75毫米山炮。
李云龙骑在马上，嘴里的土调哼了半天也没哼完整，但这不妨碍他的好心情。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那两门山炮，咧开的大嘴就没合拢过。
“老赵，你看那俩宝贝疙瘩。”李云龙用马鞭指了指后面，对并肩而行的赵刚说，
“多俊俏！跟咱家养的闺女似的！以后咱独立团也是有炮的人了！再碰上小鬼子的炮楼，老子一炮就能给他轰上天！”
赵刚脸上也带着笑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感慨。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战损比低得令人发指。
“团长，统计出来了。”一名文书骑马追上来，递上一份粗糙的统计报告。
李云龙接过来，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
“此役，我独立团主力部队牺牲9人，重伤14人，轻伤20人。麒麟小队两人轻伤。共计毙杀日军黑狼特战队47人，俘虏指挥官影山龙一等3人。缴获九七式狙击步枪5支，歪把子轻机枪4挺，掷弹筒6具，各式弹药共计八千余发”
他每念一句，周围战士们的欢呼声就高涨一分。
这是独立团成立以来，打过的最富裕、伤亡最小的一场攻坚战。
刚回到杨村驻地，屁股还没坐热，团部的电话线就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通讯员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捂着话筒，对李云龙小声说：“团长，是，是旅长。”
李云龙一把抢过电话，满脸堆笑：“喂，是旅长吗？我李云龙啊！我跟您汇报”
“汇报个屁！”电话那头传来旅长惊天动地的咆哮，声音大得整个指挥部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云龙！你他娘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谁让你擅自调动部队的？谁让你跨区作战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总部！还有没有纪律！啊？！”
李云龙瞬间把电话拿远了一点，脸上的笑容不变，对着话筒点头哈腰：
“旅长，您听我解释，情况紧急，楚云飞那小子快被鬼子端了老窝，我这不是……”
“你少给老子扯淡！”旅长的骂声还在继续，
“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是不是又看上人家什么东西了？我告诉你，这次你捅的娄子大了！回去给老子写一万字的检讨！一个字都不能少！”
赵刚在旁边听得直摇头，心想这顿骂是跑不掉了。
然而，旅长骂了足足五分钟，忽然话锋一转，语气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笑意。
“不过嘛……总部首长刚刚亲自打电话过来，点名表扬了你李云龙。”
李云龙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小子这次干得是真他娘的漂亮！全歼日军特种部队，这在整个华北战场都是头一回！
还让楚云飞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欠了我们一个天大的人情！阎老西知道了都得气歪鼻子！算是给咱们八路军长脸了！”
旅长的声音里满是得意：“功过相抵，检讨就免了。至于那两门山炮……总部研究决定了，就当是这次行动的奖励，正式列装给你独立团了！”
“啥？！”李云龙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他掏了掏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旅长！您再说一遍？那两门山炮……归我了？”
“就你小子耳朵尖！”旅长在那头笑骂道，
“装备给你了，就得给老子打出花来！以后再有这么漂亮的仗，老子给你请功！”
挂了电话，李云龙拿着话筒，呆立在原地，随后猛地一拍大腿，放声狂笑。
“看见没！老赵！”他得意地晃着脑袋，
“这就叫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只要能打胜仗，旅长那点脾气算个啥！”
就在全团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李援朝找到了李云龙和赵刚。
他的表情很严肃。
“团长，政委，那个活口，该审了。”
关押影山龙一的窑洞里，光线昏暗。
这个在战场上凶狠如狼的鬼子大尉，此刻被绑在木桩上，身上有伤，但眼神依旧桀骜不驯。
李云龙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他对面，翘着二郎腿：
“小鬼子，我问你，你们来石牌村，到底想干什么？”
影山龙一冷笑一声，把头扭到一边，一言不发。
李云龙也不生气，嘿嘿一笑：
“嘴还挺硬。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他说着就要让战士上刑。
“等等。”李援朝拦住了他。
李援朝走到影山龙一面前，用一口流利的日语问道：
“影山龙一，帝国陆军士官学校35期毕业生，专攻特种渗透与情报作战，你的教官是土肥原贤二，对吗？”
影山龙一猛地转过头，瞳孔剧烈收缩。这些是他的绝密档案，这个土八路怎么会知道？
李援朝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继续用平稳的语调说：
“你的家人在东京，妻子叫美惠子，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叫樱子。她们住在……”
李援朝报出了一个详细的地址。
“你！”影山龙一的心理防线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我们不是魔鬼。”李援朝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
“我们只对付侵略者。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你的家人会很安全。否则，我无法保证远在东京的她们，会不会遇到一些‘意外’。”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却比任何酷刑都有效。
影山龙一的呼吸变得粗重，额头上渗出冷汗。
李援朝知道，火候到了。他转头对赵刚说：
“政委，可以用药了。”
赵刚点点头，从一个医疗包里取出一支注射器和一小瓶透明液体。这是李援朝提供的“审讯辅助药物”——小剂量的吐真剂。
当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影山龙一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后，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
“现在，告诉我。”李援朝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
“你们的最高指挥官是谁？这次行动的真正目标是什么？”
影山龙一的嘴唇蠕动着，断断续续地吐露了那个让他灵魂都感到战栗的名字。
“是……是渡边……渡边庆隆大佐……”
“我们……我们黑狼小队，只是先遣队之一。真正的计划，代号‘秋风扫叶’”
半小时后，独立团指挥部。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援朝将审讯记录放在桌上，声音低沉：
“根据影山的交代，日军华北方面军正在策划一次史无-前例的大扫荡，代号‘秋风扫叶’。目标是彻底摧毁我们在晋西北的所有根据地。”
“这次扫荡的总指挥，是日军甲级师团联队长，渡边庆隆大佐。
影山说，此人是彻头彻尾的战争疯子，以狡猾和残暴着称。他曾经指挥部队，在三天之内，全歼了中条山战区一个装备精良的守备旅，战后，一个活口都没留。”
赵刚的脸色变得苍白，他补充道：
“黑狼小队的目标，石牌村的钨矿，只是一个幌子。他们的真实任务，是为后续主力部队扫清障碍，建立前进观察哨。而像黑狼这样的特战队，日军这次至少派出了五支。”
指挥部里死一般的寂静。
刚刚获得两门山炮的巨大喜悦，被这个惊天阴谋带来的寒意彻底冲散。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他走到墙上的军事地图前，双手撑着桌子，死死地盯着地图上晋西北的区域。
那上面，独立团的防区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许久，他缓缓直起身，转头看向李援朝。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嬉皮笑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锐利。
“远征。”
李云龙的声音沙哑而沉重。
“这次，恐怕光靠我们独立团不行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那个‘总部’，还能给多大的支持？”
李援朝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地走到那部黑色的加密卫星电话前，拿起了听筒。
这一次，他要申请的，将不再是几支步枪，几台夜视仪。
他要申请的，是一个足以改变整个晋西北战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