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下的深潭冰冷刺骨。
李援朝一行人从水里钻出来，浑身湿透，样子狼狈不堪。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亢奋。
当他们回到山脚下的临时集合点时，迎接他们的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援朝兄弟！”
张大彪第一个冲上来，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眼圈通红，激动地一把抱住李援朝，力气大得让李援朝的骨头都在响。
“活下来了！你们都活下来了！”
周围的独立团战士们围了上来，他们看着李援朝、吴健，以及那些同样湿漉漉的“先锋”排战士，眼神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敬畏和崇拜。
魏和尚吐掉嘴里的一根水草，抹了一把脸，扯着嗓子对周围的战士们吹嘘。
“你们是没瞧见！那家伙，就那么个铁疙瘩，‘滋’地一下，那么厚的钢板就化了！比烧红的烙铁捅豆腐还快！”
他手舞足蹈，试图模仿粒子束切割枪的样子，引得战士们阵阵惊呼。
独立团的战士们看着“先锋”排那些造型奇特的武器和装备，目光火热。那已经不是看武器的眼神，那是在看神仙的法器。
李云龙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他没有像张大彪那样激动地拥抱，只是站在李援朝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表情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撼，有后怕，有狂喜，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他张了张嘴，那句标志性的“你他娘的”在嘴边转了好几圈，硬是没能说出口。
最后，他重重地拍了拍李援朝的肩膀，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
“兄弟，哥哥我服了。”
他顿了顿，又加了两个字。
“彻底服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打的仗不计其数，见过的场面也算多了。
可刚才那一幕，那朵在虎头山上腾起的巨大烟云，那股撕裂天地的力量，彻底摧毁了他对战争的全部认知。
那不是打仗。
那是神仙显灵，是天罚。
李云龙拉着李援朝，走到一旁，声音压低了许多。
“兄弟，你跟哥哥说句实话，刚才那一下，到底是个啥玩意儿？手榴弹？炮弹？咋能有那么大动静，把一座山头都给平了？”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好奇和渴望。
李援朝还没来得及回答，吴健走了过来。
他的表情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反而异常严肃。
他将一个战术平板递到李援朝面前，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无人机从高空拍摄的画面。
画面中，就在虎头山爆炸的前一分钟，一架小型的日军侦察机，从山顶一处被岩石伪装的跑道上仓皇起飞。
吴健将画面放大，一个穿着大佐军服的身影，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登上了飞机。
“是平田义一。”
吴健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跑了。而且，带走了一个箱子。”
李云龙也凑过来看到了这一幕。
他脸上的狂喜和兴奋，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那双刚放光的眼睛，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
“狗日的！”
李云龙一拳砸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树干剧烈地晃动。
“咱们这是把工厂给炸了，可他娘的……掌握配方的厂长，带着方子跑了！”
这个比喻粗俗，却一针见血。
在场的欢快气氛，因为这个消息，迅速冷却下来。
李援朝立刻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拿起自己的通讯器，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用最低的声音向“龙渊”基地汇报。
“指挥中心，我是‘远征’。虎头山任务完成，但目标指挥官平田义一逃脱，并携带一个黑色手提箱，内含物品未知，推测为‘樱花之殇’计划的关键资料。请求立即进行情报分析，判断其可能去向及后续影响。”
独立团的庆功宴还是摆了起来。
缴获的罐头、清酒都搬了出来，战士们围着篝火，大声唱着跑了调的歌，庆祝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捷。
可指挥部里，气氛却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李云龙一言不发，一碗接一碗地灌着缴获来的清酒，脸色铁青。
他心里明白，放跑了平田，就等于在草丛里放跑了一条毒蛇。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在什么地方，再跳出来咬你一口。
半小时后，李援朝的通讯器响了。
他接通，对面传来张将军浑厚而严肃的声音。
“援朝同志，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
2024年，“龙渊”计划最高指挥中心。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显示着华北地区的日军通讯网络图。
情报分析组的负责人，指着屏幕上一片急剧增长的红色数据流，向张将军报告。
“将军，就在虎头山爆炸后十分钟，我们监测到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与关东军宪兵司令部之间，产生了多次最高级别的加密通讯。这种级别的通讯，上一次出现，还是在他们策划大规模扫荡的时候。”
“我们破译了一部分外围数据，结合平田义一的身份和他带走的东西，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
张将军接过话头，对着通讯器那头的李援朝，一字一句地说道。
“平田带走的，不仅是‘樱花之殇’的备份资料，还有一份名单。”
李援朝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什么名单？”
“一份我们根据现有情报，推演出的、日军华北方面军情报部可能拟定的‘高价值目标斩首名单’。”
张将军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你的代号‘远征’，李云龙的独立团，楚云飞的358团……所有在近期战场上表现异常，取得超常规战果的部队和个人，很可能都在这份名单上。”
李援朝感到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
这说明，敌人已经不再将他们当成一支普通的八路军部队。
他们开始害怕了。
也开始认真了。
张将军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
“他们已经意识到，常规部队不是你们的对手。最新的情报显示，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已经从关东军宪兵司令部，调来了一个人。”
“此人履历绝密，只知道他代号‘毒蝎’，是一名反情报和反游击战的专家，极其擅长从蛛丝马迹中发现真相。”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
张将军停顿了一下，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揪出并铲除你们这支‘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