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通讯频道中，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凝重与审视。
“林玄和赤毫真君在一起，进入了东联邦境内。”
短暂的沉默，仿佛能听到另一端呼吸的凝滞。随即，另一个声音提出建议，这声音较为年轻，却刻意压低了声线，带着试探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要主动联系他吗？或许可以试探一下天上大陆的意图。”
“不，暂且按兵不动。” 先前那道声音否决得干脆利落，带着老练的谨慎，“先仔细观察他们的动向。天上大陆埋藏多年的暗桩此次大规模主动现身，时机如此巧合，很难说与林玄无关。在摸清他们的真实目的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就在各方势力于暗处揣测、观望之际，林玄与赤毫真君已如两道划破天际的流星，径直落入东联邦境内，目标明确，毫不拖泥带水地抵达了一处守卫森严的停尸房外。
冰冷的金属大门前，气氛肃杀。当看到林玄与赤毫真君的身影同时出现时，在此坚守多日，如同磐石般寸步不离的张志远，那始终紧绷的脸上终于不易察觉地松弛了一瞬，心底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几日，他独自守在此处，顶着东联邦内部各方或明或暗的压力，周旋于不同的派系与诉求之间。
现在终于高个子来了，不用自己顶了。
张志远默不作声，只是上前一步，将一叠厚厚的资料递到林玄手中。纸张边缘有些卷曲，甚至有些页面带着指痕的污渍与反复翻阅留下的毛边，显然已被他在数个不眠之夜里反复研究，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根据最后接触的警卫和内部监控人员的描述。”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准确无误，“这几人的元婴或者神魂，是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消散的。没有任何外力侵入的迹象，没有挣扎的痕迹，甚至在他们消散前一刻，监控显示其生命体征一切正常。若非轮岗交接时发现气息不对，及时封锁现场，恐怕连这几具肉身也保不住。”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他们被纳入‘核武’项目以来，几百年间所有的活动记录、研究报告和人员往来档案。所有能找到的，都在这里了。”
林玄接过资料，却并未立即翻阅。他的目光如实质般扫过那几具躺在冰冷金属台上的尸身，指尖隔空拂过其眉心、气海等关窍，感知着那残存的、微乎其微的能量痕迹。
不对……有古怪。
这神魂消散后留下的空寂感，不像是近几日才形成的。那是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无，仿佛……早已被标记，抽取，只是在现在才被发现。
“林道友，你也感觉到了？”赤毫真君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同样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他显然也察觉到了那非同寻常的痕迹。
林玄缓缓收回手，抬眼看向赤毫真君，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一个共同的、令人心悸的猜测已然浮上心头。
他吐出三个字，声音不高:
“穿越者。”
林玄的目光从那几具透着诡异的尸身上收回，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剩下的那些尸身，不必再看了。估计情况都大同小异。”他转向赤毫真君，“让你的人撤了吧，守在这里已无意义。真正的线索，不在这些空洞的皮囊之上。”
他揉了揉眉心，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疲惫，那并非肉体的劳累，而是对眼前层层叠叠，似乎永无止境的迷雾的厌烦，也是对背后那只无形之手的忌惮。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理一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罢，不等赤毫真君回应，他便独自转身，身影融入走廊的阴影中，很快消失不见。
寻了一处僻静之所，林玄布下隔绝禁制，眉宇紧锁，脑海中无数线索和疑问疯狂碰撞，交织。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根贯穿始终的线头，究竟握在谁的手中？
核心矛盾直指那些穿越者。
即便他们是穿越者，我林玄也未必会立刻对他们下杀手。站在他们的角度，他们根本无法确定我是否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
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要如此急不可耐地、冒着暴露自身的风险，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杀人灭口？他们究竟想通过这果断到近乎残忍的举动，隐瞒什么更关键、更致命的信息？难道仅仅是为了在我和天上大陆之间制造猜疑，埋下一根不信任的刺？
这个理由，似乎不足以支撑如此决绝的行动。
之前那条海龙鳄透露的信息再次浮现脑海——“谁弱帮谁”。
如果这条看似荒谬的规律真的成立，是那群穿越者行动的核心逻辑之一……那么，是因为我的突然出现，以合体境的实力，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强行打破了他们苦心维持了不知多少年的，某种脆弱而精妙的平衡吗？
我的存在，使得某一方过于强势了？所以，他们必须做点什么来“纠正”这个偏差，重新让天平摇晃起来，甚至不惜采取这种清除关键知情人的方式？
他们之前通过灰影对我进行的拉拢，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更大骗局的开端？
猜想太多了，如同纠缠在一起，找不到线头的乱麻，每一个似乎都具有一定的可能性，都能解释部分现象，却又都缺乏一锤定音的决定性证据，无法完美地串联起所有的疑点。
这种认知上的混沌与不确定性，比面对一个明确的强敌更让人感到压抑与烦躁。
林玄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强行压下心头的纷乱与那丝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暴戾。他知道，在这种时候，冷静的头脑比强大的法力更为重要。
与其在这里凭空猜测，不如主动出击。他想起海龙鳄临终前提供的那个模糊线索——亚东岛屿大陆群，三百年前打沉的区域。
那里，或许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若能窥见他们的真实目的，哪怕只是一角，也足以拨开眼前的迷雾，找到破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