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档案室的婴儿哭声
市一院档案库的铁门被重新锁上时,林殊的指尖还残留着铁盒上的锈迹。那枚融合了他和沈如晦基因特征的指纹模板,此刻正躺在证物袋里,袋面的反光映出他眼底的困惑——2014年,他才十八岁,怎么会有胚胎培养记录?
“查医院的胚胎库登记。”沈如晦的声音打破了走廊的寂静,他刚才在734区的通风口发现了个微型录音设备,内存卡还在运转,“这东西至少录了三天,哭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录音设备里的电流声刺啦作响,夹杂着模糊的婴儿啼哭,哭声在凌晨三点准时响起,每次持续七分二十三秒,像某种精准的倒计时。林殊放大音频波形,发现哭声里混着极细微的齿轮转动声——和钟楼机械钟的齿轮声完全一致。
“是人为合成的。”他把耳机递给沈如晦,“有人用钟楼齿轮声做背景,合成了这段哭声,目的是引我们来734区。”
档案库管理员老张被叫来时,手里还攥着串钥匙,钥匙链上挂着个褪色的昙花挂坠。“这录音设备……”他的目光在设备上停留片刻,突然脸色煞白,“三天前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来过,说要调取沈建国医生的旧档案,还让我凌晨三点别锁通风口,说‘有重要样本要转移’。”
“男人长什么样?”叶青蔓追问,手里的笔在笔录本上飞快移动。
“很高,左手戴着黑手套,”老张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坠,“说话声音有点哑,像吞了沙子……对了,他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徽章,上面有个‘K’字。”
老K。
这个名字像块冰投入沸水中,瞬间搅乱了所有线索。沈如晦突然想起从张岚口袋里搜到的处方笺,“734区取‘种子’”的字迹虽然模仿唐昙,却在“种”字的最后一笔上露出了破绽——那是老K惯用的回锋手法,他在省厅会议上签批文件时,总爱这样收尾。
“他在找零号婴儿的胚胎样本。”沈如晦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号档案盒,“沈建国当年肯定把样本藏在了这里,老K没找到,才用合成哭声引我们来,想借我们的手找。”
林殊的勘查灯突然照到档案柜底部的划痕,是新留下的,像被什么重物拖拽过。他趴在地上,发现柜底与地面的缝隙里卡着根细小的银链,链端挂着个极小的金属牌,上面刻着“0”——零号婴儿的标记。
“样本被转移了。”他捏着银链站起身,金属牌背面的温度还没散尽,“转移时间不超过六小时,痕迹还没被灰尘覆盖。”
走廊尽头的电梯突然“叮”地一声停下。费雪穿着件黑色风衣走出电梯,手里拿着份国际刑警的协查通报。“刚收到的,”他把通报递给叶青蔓,“‘无面’组织在全球范围内盗取胚胎样本,已知的七个样本都来自有特殊基因的家庭,其中就包括……”
他的目光在沈如晦和林殊之间转了一圈:“沈先生的父亲,和林先生的母亲。”
林殊的手指猛地收紧,银链在掌心勒出红痕。通报附件里的胚胎样本照片,与号档案盒里的婴儿照片一模一样,只是照片背面多了行英文批注:“完美容器,等待激活”。
“激活?”沈如晦的声音带着寒意,他想起唐昙实验室里的辐射源,“他们要激活胚胎里的什么?”
费雪的黑手套轻轻敲了敲通报上的基因序列图:“沈建国医生在配方里加了个‘开关’,只有同时输入他和林殊母亲的基因密码才能启动。而这个胚胎,恰好同时携带了两人的基因——是启动‘昙花’终极程序的钥匙。”
档案库的时钟指向中午十二点,录音设备里的合成哭声突然变调,变成段模糊的人声,像是沈建国的声音:“如晦,别信……”
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强行切断。林殊反复播放这段音频,在杂音里辨认出几个零碎的词:“……老K……不是……教授……”
“沈伯伯在提醒我们,老K不是教授。”林殊突然明白,“教授另有其人,老K只是他的棋子。”
沈如晦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条匿名短信,附带一张照片:零号婴儿的胚胎样本被放在个透明容器里,容器外贴着张便签,写着“晚八点,钟楼顶层,用指纹模板换”。发信人的号码,与之前林雾失踪前收到的最后一条短信一致。
“是林雾。”林殊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被老K控制了,被迫发这条短信。”
费雪突然看向通风口,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去部署警力,你们……”
“不用。”沈如晦打断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操作,“我们去。但不是去换样本,是去抓老K——他肯定会亲自去钟楼,因为只有他知道指纹模板的使用方法。”
林殊注意到费雪的黑手套在听到“指纹模板”时,轻轻抖了一下,左手腕处露出片极淡的疤痕,像被什么东西勒过。这个细节让他想起仓库里那枚断指上的疤痕,形状竟有几分相似。
离开档案库时,林殊故意落在后面,悄悄把那根银链塞进沈如晦的口袋。“老K要的是模板,”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样本才是关键,银链上有样本的追踪器信号,是沈伯伯当年装的。”
沈如晦的指尖触到银链的瞬间,突然想起父亲绝笔信里的话:“爹把所有希望,都藏在你看得见的地方。”原来不是指长命锁,是指这个与零号婴儿命运相连的银链。
钟楼的钟声在傍晚响起时,林殊站在顶层的窗边,看着夕阳把城市染成金红色。沈如晦手里的指纹模板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像枚即将引爆的炸弹。远处传来警笛声,叶青蔓的声音在对讲机里响起:“各单位注意,老K的车已经进入钟楼广场。”
突然,通风管道里传来极细微的响动,像有谁在里面爬行。林殊的勘查灯扫过去,看到个小小的黑影缩在管道角落,手里紧紧抱着个透明容器——是零号婴儿的胚胎样本,容器外的银链正随着黑影的呼吸轻轻晃动。
“小北?”林殊的声音里带着震惊,他的徒弟小北三天前说家里有事请假,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小北的脸从管道里探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手里的容器被捏得发白:“林老师,他们说……说不把样本给老K,就杀了我妹妹……”
沈如晦的目光突然落在小北的左手腕上,那里有个新鲜的针孔,针孔周围的皮肤泛着与零号婴儿照片里相同的抗体疤痕。
档案库的合成哭声还在耳边回响,但此刻,顶层的风里却传来极轻微的、真实的婴儿啼哭声,像从遥远的时空传来,穿过齿轮的缝隙,落在两个男人的肩头。
老K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响起,越来越近。沈如晦握紧了手里的指纹模板,林殊悄悄将小北和样本护在身后,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像两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他们都知道,这场围绕着胚胎样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档案室里的婴儿哭声,无论是合成的还是真实的,都在诉说着一个被基因和阴谋缠绕的生命,正等待着被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