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咸阳城裹着雪气，灵稻原的稻茬全埋在雪下，只露出些枯黄的尖儿。天还没亮，李阿婆的粥车就碾着积雪往天坛去，车轮压出两道深辙，车斗里的粥锅裹着三层棉套，烟囱冒的白烟一沾冷空气，就凝成细碎的霜花。狗蛋揣着个暖手的红薯，跟在车旁蹦跳，手里举着刚编的草编——是只顶着雪帽的小狐狸，草叶上还沾着雪粒：“阿婆，今天给萧统领带冻疮膏了吗？他昨天说耳朵冻得疼！”
粥车刚停在天坛下，就见巡隙司的人围着个铜盒议论。萧战的左耳裹着厚布，正用冻得发红的手翻看着盒里的残纸，见秦夜走来，赶紧把残纸递过去：“帝主，是从柳玄的贴身香囊里搜出来的，上面的纹看着像脉根图的残页，标着城南三十里的‘古脉遗址’，还写着‘雪封之日，根魂现’。”
秦夜接过残纸，纸页泛黄发脆，上面的墨纹被雪水浸得有些模糊，却能看清古脉遗址的轮廓——像条卧在地下的龙，龙头位置画着个小圆圈，旁边注着“根魂藏处”。阿魂凑过来，将魂晶贴在纸上，晶面立刻映出淡蓝光纹，补全了残缺的部分：“帝主，古脉是凡界最老的灵脉主干，根魂就是脉气的核心，要是被守旧派取走，整个凡界的灵脉都会枯萎！”
话音刚落，城外就传来传讯符的急响。是守在古脉遗址的玄甲铁骑发来的：“帝主，遗址突然冒寒气，雪全冻成了冰壳，地面裂出道缝，里面有蓝光亮！守旧派的人也到了，正往裂缝冲！”
五界的队伍半个时辰就集结完毕。雪下得更大了，战士们的甲胄上积着层雪，呼出的白气在脸前凝成霜。紫灵的狐族术师给法杖裹了兽皮，圣火在兽皮里泛着暖光，能勉强融掉睫毛上的冰；墨玄的幽冥战士扛着燃魔石火炉，炉里的火烤得周围的雪都化了，蒸汽往上冒，在头顶凝成小冰碴；阿河族长的幽水族修士背着装满热水的铜壶，净水珠泡在热水里，能更快散出蓝光。
李阿婆往每个战士怀里塞了两副手套，是用魂脉草绒和兽皮缝的，又给秦夜塞了罐冻疮膏：“古脉那边背风，可也冷，膏子揣怀里，冻着就涂。狗蛋，你跟阿魂哥哥待在队伍中间，别往前冲！”狗蛋赶紧点头，把刚编的雪帽小狐狸塞给阿魂：“阿魂哥哥，这个给你，能挡寒气！”
队伍往城南走时，雪片大得像棉絮。萧战带着玄甲铁骑在前面开道，战刀劈砍着路边结冰的矮树，开出条通路。秦夜和紫灵走在中间，【星衍罗盘】上的红点越来越亮，古脉遗址的方向传来隐约的轰鸣声，像是冰面在开裂。阿魂的魂晶突然发烫，指着左侧的树林：“有埋伏！魂晶感应到阴纹的气！”
话音刚落，树林里就窜出十几条黑影，是守旧派的余党，穿着能融于雪地的白裘，手里举着带冰纹的弯刀，刀身泛着寒气，砍向最前排的铁骑。“用燃魔石砸！”墨玄大喊，战士们将火炉里的燃魔石掷过去，石头落在雪地里炸开，淡黑火焰裹着火星，将白裘烧出洞，黑影的惨叫声在雪地里格外刺耳。
紫灵趁机带着术师结成圣火阵，淡红圣火织成光网，将黑影困在里面：“这些人的弯刀淬了‘冰毒’，砍中会冻住灵脉！别被刀碰到！”阿青举着法杖，圣火凝成光箭，射向黑影的弯刀，箭尖碰到刀身，冰毒瞬间化成水，滴在雪地里，冒起白气。
解决完埋伏，古脉遗址终于出现在眼前。遗址被层厚达丈许的冰壳裹着，冰面像面镜子，映着漫天飞雪，中央的裂缝足有两丈宽，裂缝里的蓝光往上冒，将周围的雪都融成了水，又很快冻成冰棱，垂在裂缝边缘，像串巨大的冰坠。守旧派的人正搭着木梯往裂缝下爬，领头的是个穿黑貂裘的老者，手里举着个青铜铲，正是柳玄的师弟——前仙庭的脉官卫嵩。
“秦夜，你来晚了！”卫嵩站在木梯中间，狂笑着往裂缝里喊，“根魂马上就要出来了，只要取了它，脉根图的另一半就能解锁，五界的灵脉都是我们的！”他挥手让手下往裂缝里扔阴纹符，符纸碰到蓝光，就炸开黑烟，裂缝里的蓝光瞬间暗了些。
“阿河族长，用净水珠融冰！”秦夜下令，阿河族长立刻让幽水族修士往冰壳上泼热水，净水珠的蓝光混着热水往下渗，冰壳慢慢裂开细纹。墨玄带着战士们往裂缝周围挖沟，将燃魔石铺在沟里，淡黑火焰顺着沟蔓延，形成圈火墙，拦住想靠近的守旧派余党。
萧战带着铁骑冲过去，掀翻了守旧派的木梯，卫嵩从梯上摔下来，却趁机往裂缝里滚，手里的青铜铲直刺裂缝深处：“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他要砸毁根魂！秦夜立刻将【乾坤帝印】掷过去，印章化作道淡黑光晕，缠住卫嵩的腰，将他往回拽。可卫嵩却咬破舌尖，喷出黑血，血落在青铜铲上，铲身瞬间裹着阴纹，挣脱光晕，还是往裂缝里砸去。
“小心！”狗蛋突然从队伍里冲出来，将手里的红薯砸向卫嵩的手。红薯刚碰到卫嵩的手腕，就“砰”地炸开——里面裹着魂脉草粉，草粉遇黑血燃起淡蓝火，卫嵩疼得惨叫，青铜铲掉在裂缝边缘。阿魂趁机冲过去，魂晶的蓝光裹住卫嵩，将他按在雪地里：“别乱动！魂晶的光会蚀你的阴纹！”
秦夜俯身看向裂缝，裂缝深处果然有团篮球大的蓝光，像颗跳动的心脏，周围缠着淡紫的脉气，正是古脉的根魂。可卫嵩的青铜铲虽没砸中，却在根魂旁的冰壁上砸出个洞，寒气从洞里往外冒，根魂的蓝光开始变弱，周围的脉气也在消散。“根魂要冻住了！”阿魂急得大喊，“得用暖脉的东西裹住它，不然会变成冰坨！”
紫灵刚要让术师放圣火，就见裂缝里的寒气突然暴涨，圣火的光都暗了些。“圣火太烈，会烧到根魂！”阿河族长喊道，“得用温和的灵能暖脉！”墨玄挠挠头，突然想起怀里的东西，赶紧掏出来：“我有这个！是李阿婆给的冻疮膏，里面有魂脉草绒和灵髓，暖得很！”
秦夜接过冻疮膏，刚要往下递，狗蛋突然举着草编跑过来：“帝主，用我的草编！我编的时候，沾了古脉遗址的灵土，阿魂哥哥说有脉气！”草编的雪帽小狐狸刚靠近裂缝，就燃起淡蓝火，火光是暖的，不烈却持久，将周围的寒气逼退了些。秦夜眼睛一亮，将冻疮膏涂在草编上，顺着裂缝往下放。
草编刚碰到根魂，淡蓝火就裹住了蓝光，根魂的跳动立刻有力起来。秦夜趁机将三块界门碎片的蓝光注入裂缝，碎片的光顺着脉气蔓延，将卫嵩砸出的洞补上，又顺着古脉的走向，往地下延伸。裂缝里的寒气慢慢消散，冰壳也开始融化，雪水顺着裂缝往下渗，滴在根魂上，泛起细碎的光。
“不可能！”被按在雪地里的卫嵩嘶吼着，“根魂明明怕寒，怎么会被草编的火暖住！”阿魂冷笑一声，将魂晶凑到他眼前：“草编里有魂脉草的暖脉气，还有狗蛋的阳气，加上古脉的灵土，比你的阴纹厉害多了！”
刚稳住根魂，就见裂缝边缘的雪地里冒出些绿芽——是魂脉草，顺着古脉的走向，慢慢往上长。阿河族长蹲下身，摸了摸绿芽：“根魂稳了，古脉的灵脉通了，这些草是脉气养出来的！”战士们都笑了，冻得发红的脸上露出暖意，萧战捡起块融雪后的灵土，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这土比灵稻原的还肥，明年种稻肯定收成好！”
押着卫嵩往回走时，雪停了，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李阿婆的粥车早已等在路边，锅里的粥还热着，她给每个战士盛了碗，又给狗蛋加了勺灵髓：“快喝，暖身子！刚才我听说你扔红薯砸坏人，够勇敢的！”狗蛋捧着碗粥，笑得眼睛眯成条缝，嘴里含着粥，含糊地说：“是阿魂哥哥教我的，草编里裹草粉能炸！”
回到咸阳城时，已是傍晚。国运碑的五色光晕比往日亮了许多，嵌着的界门碎片泛着蓝光，与古脉的方向遥相呼应。玄阳长老正在给卫嵩疗伤，防止他被阴纹反噬，见秦夜过来，递过块从卫嵩身上搜的玉佩：“帝主，这玉佩上刻着魔界的标记，脉根图的另一半，恐怕在魔界。”
秦夜接过玉佩，玉佩上刻着魔界的幽冥火纹，纹路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阴气。【乾坤帝印】贴近玉佩，光晕扫过，映出些模糊的图案——是魔界的“幽冥古脉”遗址，旁边标着个“残图藏处”。“墨玄，”秦夜看向墨玄，“你回魔界一趟，查幽冥古脉的情况，巡隙司的人跟你一起去，注意安全。”
墨玄立刻应下，抓起碗热粥灌下去，抹了抹嘴：“帝主放心！我把燃魔石带上，再凶的阴纹也不怕！”他走到狗蛋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小崽子，下次编个幽冥火的草编给我，我带在身上当护身符！”狗蛋赶紧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刚编的小火焰草编：“给你！这个沾了圣火的光，更管用！”
当晚，天坛下燃起了篝火。农工们搬来新收的红薯，埋在篝火旁的灰里，烤得滋滋冒油；狐族术师围着篝火唱歌，歌声清亮，混着农工们的笑骂声；幽水族修士在篝火旁煮茶，用净水珠泡的茶，清香飘得很远；玄甲铁骑们则围着萧战，听他讲古脉遗址的事，偶尔有人疼得吸冷气——是冻疮破了，李阿婆就拿着冻疮膏，挨个给他们涂。
秦夜坐在篝火旁，手里攥着狗蛋编的雪帽小狐狸草编，草编上的淡蓝火还没熄，映着他的脸。玄穹仙主的传讯符亮了，上面写着“仙庭已派修士去魔界边境接应墨玄，脉根图之事，需五界合力查清”。他捏碎符纸，风吹过篝火，火星往上飘，落在雪地上，瞬间灭了，却留下点暖痕。
狗蛋凑过来，递给秦夜个烤红薯，红薯皮烤得焦黑，冒着热气：“帝主，阿婆说吃了烤红薯，冬天就不冷了。脉根图的事，我们能找到吗？”秦夜接过红薯，剥开皮，香气扑面而来：“能找到，因为我们有五界的人，还有你编的草编，有阿婆熬的粥，有大家一起守着的家。”
狗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靠在李阿婆的怀里，看着篝火旁的众人。阿魂坐在他身边，给魂晶充电，晶光映着篝火的光，暖融融的。萧战和墨玄正比谁吃烤红薯快，红薯渣掉在雪地上，引来几只不怕人的麻雀。远处的城墙下，玄甲铁骑的巡逻声渐渐远去，马蹄声轻得像落雪。
夜色渐深，咸阳城的灯火亮得暖融融的。国运碑的光映着雪地，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秦夜知道，魔界的幽冥古脉还藏着脉根图的秘密，守旧派的余党也没彻底清除，深冬的寒冷还没过去，但只要这篝火还燃着，这烤红薯还热着，这五界的人还同心，就没有找不回的残图，没有守不住的古脉，没有跨不过的寒冬。属于诸界帝主与诸天万族的故事，还在这雪夜的烟火气里，慢慢延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