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的挑战被沈浪轻描淡写地揭过,短暂沉默后。
阎铁珊疑惑问道,“霍休...他在哪里?!”
沈浪的目光落在气息奄奄、埋在废墟中的霍天青身上,冷笑:“霍总管,你总该知道霍休在哪吧,霍休修了栋自以为小楼,就在这珠光宝气阁的后山之中吧?
那地方,用来藏匿见不得光的财宝和...见不得光的人,倒是绝妙。”
霍天青气喘吁吁,缓慢点头示意。
“后山小楼?”陆小凤失声道,随即恍然,“是了!霍休那老狐狸,狡兔三窟!他的老巢之一必然离此不远!我们快去!”
众人再无迟疑,带着霍天青前往后山。
山路崎岖,林木幽深。一路上,陆小凤紧锁着眉头,那两撇消失的眉毛位置让他感觉凉飕飕的,更添烦躁。
他忍不住靠近沈浪,自来熟问道:“老沈,我还是想不通!霍休那老鬼,他练的可是童子功!
他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堆在棺材里陪葬吗?
还有...上官飞燕,那丫头心高气傲,又诡计多端,她怎么会甘心受霍休驱使?难道...她真是霍休的女人?可这...”
陆小凤觉得这现实比剃他胡子还荒谬。
沈浪轻笑一声:“陆小鸡,你想岔了。准确地说,是上官飞燕那丫头野心勃勃,想用她的手段去诱惑霍休,妄图将‘天下第一富人’也纳入她的石榴裙下,成为她操控的傀儡和取之不尽的宝库。”
“什么?!”陆小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她诱惑霍休?一个练童子功的老头?这...这怎么可能成功?”
“为何不能?”沈浪反问,“人心贪婪,色欲亦是其一。童子功锁得住元阳,未必锁得住心猿意马。
霍休是人,是人就有弱点。上官飞燕的姿色、心计、以及她‘金鹏王朝’皇室身份,对霍休而言,未尝不是一种极具诱惑力的工具和玩物,况且江湖上奇怪的事多了去。只可惜...”
沈浪顿了顿,“可惜霍休的贪婪远超色欲,他的城府也深过上官飞燕的算计。
他享受美色的供奉,却绝不会让美色动摇他掌控一切的根基。上官飞燕的诱惑,注定是一场徒劳的、危险的游戏。”
陆小凤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这...这真是...,荒谬而现实!”
他随即又想起沈浪之前的话,追问道:“老沈,你刚才说,奇怪的事多着了?还有比这更奇怪的?”
沈浪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仿佛在回忆什么有趣的事情:
“自然。我还见过一个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女疯子。她生得颠倒众生,裙下之臣无数,她来者不拒,与各色人等欢好,视男人如玩物。然而,讽刺至极的是...”
他故意停顿,吊足了陆小凤的胃口。
“是什么?”陆小凤急问。
“她却偏偏不肯,和一个真心实意、毫无保留爱着她的人上床。”
别看别人,就是你,我可怜的义子——阿飞。
沈浪叹了口气,“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
陆小凤倒吸一口凉气,他行走江湖多年,自认见惯奇人异事,但沈浪口中描述的这种人性的扭曲,依旧让他感到头皮发麻。
他苦笑着摇头:“老沈,我今日算是开了眼了...这江湖,果然只有我想不到,没有它发生不了的怪事。”
说话间,众人已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后山一处相对平缓的坡地上,果然矗立着一栋造型奇特的小楼。
“就是这里!”霍天青虚弱道。
小楼大门紧闭,寂然无声。陆小凤与花满楼上前查探。花满楼的手在冰冷的石门和门框上细细摩挲,忽然在门轴上方一处不起眼的凸起上轻轻一按。
“咔嚓”一声轻响,似有机括转动。紧接着,沉重的石门竟无声地向内滑开。
众人鱼贯而入。
小楼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深得多,眼前赫然是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山腹洞窟。
洞窟内灯火通明,眼前的景象,让除了沈浪之外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洞窟中央,堆积着小山一般的金银锭,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而冰冷的光泽。
周围散落着无数打开的箱笼,里面装满了各色珍珠、玛瑙、翡翠、猫眼石...五光十色,璀璨夺目,足以晃花任何人的眼睛。
除此之外兵器、弓箭遍地都是。
这些都是当年金鹏王朝复国宝藏的一部分!
然而,更令人心悸的,是地上的几具尸体!
几具长的相似的尸体,其中就有那个假冒的“金鹏老王爷”!
另一具尸体则让陆小凤瞳孔骤缩!
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正是他曾见过的“丹凤公主”——上官飞燕!
她美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怨毒。
“飞燕!”霍天青虽然被废,但被独孤一鹤提着进来,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独孤一鹤死死按住。
“霍休!你给我滚出来!”
阎铁珊看着现状,嘶声怒吼,声音在空旷的洞窟中回荡。
“呵呵呵...”一阵笑声,从深处一个不起眼的阴影角落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旧布袍,身材矮小干瘦,头发稀疏花白的老者,缓缓从一张竹椅上站了起来。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酒葫芦,脸上带着一丝倦意。
正是富甲天下、神秘莫测的霍休!
他看着愤怒的阎铁珊、独孤一鹤,看着震惊的陆小凤、花满楼,看着冰冷的西门吹雪,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负手而立的沈浪身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忌惮。
霍休没有理会众人的质问和愤怒的目光,他的视线贪婪地扫过那堆积如山的财宝,像是在欣赏自己最得意的杰作,沙哑地开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呵呵,阎胖子,独孤老儿……”他嗤笑一声,带着无尽的不屑和理所当然。
“看看这些!”他张开枯瘦的手臂,指向那金山银海,“这些是什么?是金鹏王朝的复国宝藏?不!这些是力量!是这世上最真实、最永恒的力量!有了它们,我就是神!我就能掌控一切!”
他的眼神变得狂热而偏执:“我们?我们三个老家伙,还有那个废物小王子...”
他指了指假王爷的尸体,“我们带着这笔钱,躲在这花花世界几十年!我们锦衣玉食,呼风唤雨!
阎胖子你成了土财主,独孤老儿你当了掌门大宗师,我呢?我成了天下第一富人!我们早就习惯了这逍遥自在的日子!复国?复他娘的什么国?!”
霍休冷笑:“那个废物!那个在蜜罐里泡大的小崽子!他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就凭他的血脉?他就突然跳出来,想要拿回财富?!”
他桀桀桀大笑:“他不配!这笔钱,只能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谁想拿走它,谁就得死!那个废物小王子得死!你们这些知情又碍事的家伙,也得死!
上官飞燕那丫头...呵,她以为她是谁?一个自以为能玩弄人心的蠢货!知道了太多,又妄图染指不属于她的东西,自然也得死!”
霍休疯狂而贪婪的咆哮在洞中回荡,伴随着金山银海反射的光芒,映照着地上上官飞燕那张凝固着恐惧与不甘的美丽脸庞,构成了一幅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人心之贪婪、之鬼蜮,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