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伊蕾拉从柔软的大床上醒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口边那张椅子——空的。
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慌了神。
人呢？难道是昨天做得太过火，真的把他吓跑了？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慌乱。
她连忙坐起身，目光在房间里急切地扫视，随即定格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碟早餐，旁边压着一张字条。
她立刻伸手拿过字条：早餐记得吃，我出去看看该怎么回去。
短短一行字，却像有魔力般瞬间抚平了她所有的不安。
原来他不是走了，只是去忙正事了。
伊蕾拉拿起那份已经凉透的早餐，咬了一口，明明是寻常的食物，她却感觉心头暖洋洋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不多时，房门被推开，陈默回来了。伊蕾拉已经收拾妥当，正斜倚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轻小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陈默开门见山：“这地方太小，根本没有飞行魔导器出售或者租赁。想回去，只有两个选择，骑马，或者坐马车，选吧。”
伊蕾拉闻言，纤手指轻点着下巴：“骑马啊……我不会骑诶，我只会骑扫把。”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陈默，带着几分试探和期待：“要不……你带着我骑马？”
陈默的脸色一沉：“坐马车。就这么决定了。”
“哦。”伊蕾拉应了一声，倒是没再坚持，出奇地好说话。
她随手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扔给陈默：“那这些琐事就交给你了，买票也好，雇车也罢，处理好了再来叫我。”
陈默接过钱袋，眼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他看着眼前这位甩手掌柜，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她是院长，是金主，随她去了……
当天下午，两人便登上了马车。车厢不算宽敞，但足够干净。
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启动，驶出了这座边境小城。
根据车夫事先的说明，由于路途遥远，他们需先抵达中转站天水城，之后再辗转换乘其他马车，才能最终返回哈瑞城。
对于这个安排，陈默自然毫无异议，伊蕾拉也一副全凭陈默做主的模样，安然接受了这个注定不短的返程计划。
为防万一，陈默的储物袋里已然悄然备下了数枚改造过的“核平”，威力从单元素的七阶到全元素的超位不等，足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马车行驶在城外的土路上，微微颠簸。
初时，伊蕾拉还显得颇为兴奋，她凑在车窗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光。
这和煦的日光，清新的空气，安稳的行进，在她看来，这才是理想中干净，安全且有趣的冒险者生活该有的样子。
然而，这份新鲜感并未持续太久。当窗外的景致逐渐变得千篇一律，难以再勾起她的兴趣时，无聊便开始蔓延。
她收回目光，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对面的陈默身上。这家伙果然又闭着眼睛进入了冥想状态。
伊蕾拉撇了撇嘴，百无聊赖地用手撑住下巴，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看。
看着看着，伊蕾拉不知怎地，下意识地越凑越近。
她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心思，纯粹是闲极无聊，一只手仍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却无意间抬了起来，指尖在虚空中一点一点，竟开始默数起他的睫毛数量来。
陈默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伊蕾拉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掠过一丝被现场抓包的慌乱。
紧接着——
哒！
一声清脆的轻响，陈默屈指，不轻不重地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哎哟！”伊蕾拉立刻捂住被弹的地方，委屈地叫唤起来，“你干嘛！哪有学生这么对院长的？”
她试图拿出院长的威严，控诉道：“这简直就是倒反天罡！是不懂尊师重道！”
陈默面无表情地反问：“你有半点老师的样子吗？”
“我……”伊蕾拉一时语塞，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小声嘟囔，“还不是因为太无聊了嘛……”
她揉了揉额头，理不直气壮地补充道：“你又不陪我说说话，我只好自己找点事情做咯，数数眼睫毛怎么了嘛！”
陈默无奈地叹了口气，给出建议：“无聊可以看书。”
“看腻了。”伊蕾拉想也不想地回答。
“那可以冥想，时间过得很快。”
“不要，冥想容易精神，晚上会睡不着的！”伊蕾拉立刻找了个借口反驳。
陈默彻底无语，瞥了她一眼，最终只能放弃沟通：“……随便你做点什么，别打扰我就好。”
或许是之前的袭击已耗尽了神弃者大部分力量，这半个月的旅途竟出奇平静。
陈默在马车上的日常，除了冥想，便是应对伊蕾拉层出不穷的“骚扰”。
伊蕾拉是真的无聊到了极点。
她锲而不舍地试探着陈默的底线，从最初凑近打量，到后来能在他冥想时悄无声息地挪到他身旁，甚至轻轻将头靠上他的肩上。
起初，陈默的身体会瞬间僵硬，甚至试图推开她。
但伊蕾拉总能找到借口——“马车太晃了”、“我有点头晕”，或者干脆装睡。
次数多了，陈默似乎也麻木了，或许是意识到驱赶无效，又或许是……习惯了她的亲近。
兜兜转转半月有余，当属于哈瑞城的城墙再次映入眼帘，远处的高塔与记忆重合时，连陈默都在心底松了口气。
马车驶入哈瑞城。喧闹的人声与充盈的魔法气息扑面而来。
再看时，伊蕾拉已经坐直了身体，理了理袍角，脸上那点依赖和娇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暗院院长的慵懒与疏离，周身重新弥漫起生人勿近的气场。
她率先走下马车，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的街景。
陈默跟在她身后半步，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明了。
那个在旅途中会靠着他肩膀假寐的女子，此刻已变回了暗院院长伊蕾拉·夜歌。
然而，两人都心照不宣，这段不长不短的同行时光，已在彼此的生命里刻下了一道浅淡却无法抹去的甜蜜。
它未曾宣之于口，却真实地改变了什么，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涟漪终会散去，但湖水已记住了风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