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下去。”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林杰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但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会议室里凝固的绝望。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残存的、几乎要熄灭的希望。
“大卫,”林杰对着电话说道,语气平静得可怕,“告诉你的董事会,未来科技会全权负责这次危机带来的所有损失。另外,以我的名义,向凤凰基金会注资两亿美元,全部用于扶持那些受到舆论影响的开发者。告诉全世界,我们的承诺,不会因为任何压力而动摇。”
电话那头的大卫·史密斯愣住了。他预想过林杰会愤怒、会恐慌、甚至会放弃,但他唯独没有想到,在这样的绝境之中,林杰非但没有后退,反而选择了加倍下注。
“林……你这是……”
“这是我的态度。”林杰打断了他,“稳住cmd,就是稳住我们自己。两周之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挂断了电话,环视着自己团队的核心成员。
“各位,”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们引以为傲的技术,在国家机器面前,显得一文不值。是的,我们输掉了第一回合,输得很惨。”
他的目光从宋阳、魏武等人脸上扫过,继续说道:“但如果我们就此认输,那我们就真的输了。对手希望我们愤怒,希望我们恐惧,希望我们把精力耗费在无穷无尽的媒体骂战和法律纠纷里。但那不是我们的战场。”
“那我们的战场在哪?”魏武忍不住问道,这位身经百战的硬件大神,此刻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们在哪里攻击我们,我们的战场就在哪里。”林杰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笔,重重地写下了三个字母:w. d. c.
华盛顿。
“他们用政治的武器来攻击我们,那我们就必须踏入他们的游戏场,用他们的规则,来打败他们。”
所有人都被林杰这个大胆的想法震惊了。去华盛顿?去那个全世界最顶级的名利场,那个由无数金钱、权力和谎言构筑的政治丛林里,和“屠龙者”联盟掰手腕?
这无异于一只兔子,主动闯进了狼群的巢穴。
“这不可能……”一名cmd派来的法务顾问下意识地摇头,“‘屠龙者’联盟在华盛顿经营了几十年,他们的说客……也就是‘游说客’,几乎能影响国会山一半以上的议员。我们没有任何人脉,没有任何资源,我们拿什么去跟他们斗?”
“我们有钱。”林杰的回答简单直接,“盘古基金的账户上,还有超过二十亿美元的现金。我们可以聘请华盛顿最好的‘游说客’。”
“最好的‘游说客’,早就被他们包揽了!”法务顾问苦笑道,“这就像晶谷最顶尖的工程师一样,是稀缺资源。而且,没有人会愿意为了我们,去得罪‘屠龙者’联盟。”
“那我们就找一个,他们‘包揽’不了的人。”
林杰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走到电脑前,调出了一份他让“雅典娜”团队秘密准备了很久的资料。
资料的标题是:《K街生态分析报告》。
K街,是华盛顿游说客公司的聚集地,也是m国政治的“神经中枢”之一。
林杰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划过一个个在K街呼风唤雨的名字,以及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庞大利益集团。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女人的照片上。
照片上的女人大约四十多岁,一头干练的金色短发,眼神犀利,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阿曼达·米勒,”林杰轻轻念出这个名字,“前司法部反垄断司首席检察官,三年前辞职,创办了自己的政治咨询公司‘正义资本’。她被称为‘K街的搅局者’,专门接那些挑战巨头垄断的案子,而且,从无败绩。”
法务顾问看着那个名字,倒吸了一口凉气:“‘铁娘子’阿曼达?林,你确定吗?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她油盐不进,只认自己的那套‘正义’。而且……她的收费是天价!”
“只要她肯接,钱不是问题。”林杰说道,“问题是,如何让她相信,我们代表的,就是她所追求的‘正义’。”
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知道,在当前这种被媒体抹黑成“红色入侵者”的情况下,想让一个m国前司法部高官相信他们的“正义”,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我亲自去一趟华盛顿。”林杰做出了决定。
“不行!”宋阳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太危险了!现在FbI肯定在盯着我们,你一旦离开晶谷,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正因为他们在盯着,我才更要去。”林杰的眼神变得深邃,“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唯一的破局点。”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仿佛在对着一个看不见的敌人说话。
“他们想把我们钉死在晶谷,让我们在技术和商业的泥潭里慢慢窒息。那我就偏要跳出这个棋盘,直接去他们的‘心脏’,告诉他们,我们不仅会写代码,也懂得……他们的游戏规则。”
出发前夜,林杰拨通了一个加密电话,线路的另一头,是远在华夏的商务参赞,钱国栋。
“钱叔,”林杰开门见山,“我需要您的帮助。”
他将目前的困境和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电话那头的钱国栋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无比凝重:“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不是商业,那是m国的‘上甘岭’!每一寸阵地,都是用数不清的政治献金和利益交换堆起来的。你一个外国人,凭什么去冲锋陷阵?”
“就凭他们把脏水泼到了我们整个国家身上。”林杰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战争,也不是未来科技一家的战争。从他们打出‘国家安全’这张牌开始,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钱国栋再次陷入了沉默,林杰甚至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他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能给你任何官方的帮助,这会坐实他们的指控。但是……我会把我私人经营了半辈子的人脉,为你打开一扇窗。能不能看到外面的风景,就看你自己的了。”
挂断电话,林杰的手机收到一条加密信息,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个时间。
那是华盛顿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
林杰知道,他即将见到的,将是钱国栋埋在m国政坛深处的一位“朋友”。
而这位“朋友”,将是他能否敲开“铁娘子”阿曼达大门的……唯一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