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响起,如同赦令,打破了帝丹高中教室里的沉闷。毛利兰几乎是第一时间抓起书包,低着头,想要避开所有人,尤其是那个让她心乱如麻的小小身影,快速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小兰!”铃木园子担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但她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混入涌向校门的人流中。
她需要独处,需要空间来消化那些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情绪。背叛的痛苦,对真相的恐惧,以及……星野葵为她描绘的那条危险却充满诱惑的“另一条路”,这些想法在她脑海中疯狂交战,让她精疲力竭。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街心公园附近,这里距离米花町中心有一段距离,行人稀少。
就在她准备走进公园,找个长椅坐下发呆时,意外发生了。
几个穿着花哨、流里流气的青年从不远处的巷口晃了出来,嘴里叼着烟,大声说着粗俗的笑话。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独自一人、神情恍惚的小兰。
“哟,小妹妹,一个人啊?脸色这么差,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跟哥哥们说说,让哥哥们安慰安慰你啊?”其中一个染着黄毛、像是头目的青年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挡住了小兰的去路,眼神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打转。
另外几个青年也围了上来,发出哄笑声,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圈。
小兰猛地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看着眼前这几个明显不怀好意的青年,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握紧了书包带子。空手道的本能让她迅速评估着形势,对方有五个人,虽然看起来瘦弱,但毕竟人多,而且自己心神不宁……
“请你们让开。”小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但微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哎哟,还挺凶?”黄毛青年笑得更加猥琐,又逼近了一步,“别这么冷淡嘛,交个朋友而已。哥哥们带你去好玩的地方怎么样?”
说着,他竟然伸出手,试图去拉小兰的胳膊。
小兰眼神一凛,正要侧身躲开并准备反击——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极其迅猛地从侧面切入!
速度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动作!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那个试图伸手的黄毛青年如同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到一般,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几米远的地上,蜷缩着身体痛苦呻吟,一时半会儿根本爬不起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剩下的几个青年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全都愣住了。
小兰也愣住了,她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防御动作。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身材高大魁梧、面无表情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和那群不良青年之间。他就像一尊沉默的铁塔,散发着冰冷而危险的气息。他刚刚收回踢出的腿,动作干净利落,显然受过极其专业的训练。
那几个不良青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男人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势吓住了,看着倒地不起的老大,又看看那个墨镜男,色厉内荏地叫嚣着:
“你……你是什么人?!” “多管闲事!想找死吗?!”
墨镜男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他只是微微侧过头,对着空气或者说隐藏在衣领下的通讯器,用毫无波澜的声音低语了一句:“目标确认安全。清理障碍。”
他的话音刚落,从街角又迅速走出两个同样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一言不发地走向那几个吓傻了的不良青年。
不良青年们见状,终于意识到踢到了铁板,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地上的老大了,发一声喊,作鸟兽散,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后来出现的那两个黑衣男人并没有去追,只是像拖死狗一样将地上那个还在呻吟的黄毛青年拖进了旁边的巷子深处,至于后续如何处理,就不得而知了。
整个过程,从发生到结束,不超过一分钟。
快到让小兰觉得有些不真实。
那个最初出现的墨镜男这时才转过身,面向小兰。他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得像酒店门童,但语气却依旧冰冷平板:“您受惊了。已经没事了。”
小兰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你……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墨镜男的脸被巨大的墨镜遮住大半,看不出表情:“我们只是奉命确保您的安全。请您不必在意。”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没有任何有效信息。
奉命?奉谁的命?小兰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是新一?不,不可能,他现在自身难保,而且他身边的人她几乎都认识。是爸爸?更不可能,爸爸怎么会认识这种看起来就绝非善类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轻快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
“小兰姐姐?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小兰循声望去,只见星野葵正从不远处快步走来,脸上写满了担忧。她小跑着来到小兰身边,仔细地打量她,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受伤。
“葵……”小兰看到熟悉的朋友,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星野葵看了一眼那个如同雕像般矗立在一旁的墨镜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对那小兰解释道:“啊,小兰姐姐别怕,他们……应该是我认识的人派来的。”
“你认识的……人?”小兰更加困惑了。
星野葵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又带着点神秘的笑容,压低声音说:“就是我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很有‘能力’的朋友。我最近不是跟你说了些……可能会有点‘危险’的话题嘛,我就顺便拜托了他们,暗中照看一下你,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她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仿佛只是朋友间出于关心的未雨绸缪。
小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我只是想保护你”的真诚表情的少女,又想起刚才那电光火石间、高效而冷酷的解决方式,以及那句“奉命确保您的安全”……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
是后怕?是的,如果没有这些人突然出现,虽然她大概率能自保,但难免一场麻烦甚至受伤。 是感激?确实有,毕竟对方帮了她。 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触动。
这种高效、直接、甚至有些粗暴的“保护”方式,与她所熟悉的、新一那种将她蒙在鼓里、让她活在虚假安宁中的“保护”截然不同。
这种力量,虽然隐藏在阴影之中,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可靠性。在她最无助、最混乱的时刻,以一种极具冲击力的方式,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星野葵仔细观察着小兰的表情变化,适时地轻声说道:“你看,小兰姐姐,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有些麻烦,不是我们不去招惹就不会上门的。拥有一些……非常规的‘力量’和‘保护’,并不是坏事,对吗?至少,它能在关键时刻,提供最直接的‘安全’。”
她的话语,如同恶魔的低语,精准地敲打在小兰此刻最脆弱的心防上。
那个墨镜男再次微微躬身,无声地退后,迅速消失在街角,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刚才那震撼的一幕,却已深深地烙印在了小兰的脑海里。
星野葵挽住小兰的胳膊,声音温柔:“好了,没事了,小兰姐姐。我送你回去吧。”
小兰怔怔地任由星野葵拉着她往前走,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不良青年的骚扰,黑衣人的从天而降、瞬间制敌,以及那冰冷却有效的“安全”。
一次看似偶然的街头冲突。 一场恰到好处的“意外”援助。
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地向小兰展示了“黑暗”所能提供的、另一种形式的“庇护”与“力量”。
裂痕蔓延的心灵土壤中,第一滴名为“援助”的黑暗蜜糖,已然悄然渗入。
它所带来的,不仅仅是短暂的安全,更是一种对固有认知的颠覆,和一种对未知力量的、隐秘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