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小院里只剩下朱曼娘压抑的呜咽声。
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满腔的愤恨与不甘。
顾廷烨那些话,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为他生儿育女,最终竟落得如此下场!
就因为她藏了些钱财,因为她那死而复生的哥哥?
可他顾廷烨呢?不也将偌大家产瞒得死死的!
苏州的当铺……那足够她和孩儿锦衣玉食几辈子的产业,他竟宁愿一把火烧了,也不肯让她沾染分毫!
恨意如野草般疯长。
“凭什么……凭什么……”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血痕,“我朱曼娘在你眼里,就如此低贱不堪?就不配当你的正头娘子,便是想想都有罪!?”
一个清脆如幼童的嗓音突兀地在她脑海中炸响。
“叮!检测到强烈不甘怨念与命运转折点,我来啦。”
朱曼娘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谁?!”
面前还是一片安静漆黑,朱曼娘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朱曼娘,我是专门来帮你的,可以给你提供改写命运的机会哦!”
“什么妖孽?滚出来!”朱曼娘又惊又怒又怕,以为是自己悲痛过度产生了幻觉。
“不是幻觉哦,你准备好哦。”那童声带着一丝安抚。
一点金光自她眉心闪过,无数陌生的画面和信息汹涌地冲入她的意识。
她看到了......
她看到自己抱着昌哥儿的尸体,看着自己疯疯癫癫地冲进宁远侯府,在盛明兰儿子的满月宴上歇斯底里;
她看到她的蓉姐儿在盛明兰的教养下,谨小慎微,最后嫁入常家,嫁入杀母仇人的家;
她看到顾廷烨如何与盛明兰夫妻情深,鹣鲽情深,他所有的深情、所有的包容、所有的筹谋,都给了那个盛家六姑娘;
而她朱曼娘,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们伟大爱情故事里的一块垫脚石,一个用来证明男主魅力、衬托女主贤良的恶毒女配,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原来……她的一生,早就被写好了结局。
她所有的挣扎、算计和爱恨,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场早已注定的丑角戏码!
“啊——!”她痛苦地抱住头,那些画面太过真实,仿佛她亲身经历过一遍那绝望的一生。
巨大的怨恨和绝望如同潮水将她淹没。
她猛地站起身,眼神癫狂,就想冲出去。
她和顾廷烨同归于尽!
既然她没好下场,那谁都别想好过!
“等等,朱曼娘!我都来了,你不用认命啊!”童声再次响起。
朱曼娘愣住了。
声音带着得意的笑意:“可以抽取一个金手指,能逆天改命哦。”
逆天改命?
朱曼娘心弦剧震。
她想起那些涌入脑海的画面,想起顾廷烨和盛明兰风光的未来,强烈的不甘和野心猛地窜起,几乎要将她燃烧。
“可我……我一个戏子出身,还带着两个孩子……他们,他们是故事的主角,有权有势,我拿什么去争?我能怎么办?”她声音沙哑,带着绝望的颤抖。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脑海中仿佛有一个无形的轮盘开始转动,最终定格在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辉的图标上。
“哇,你运气真好!”童声的声音带着兴奋:“这个真适合你,叫‘血脉恩赐’!”
“任何与你结合的男人,此生子嗣缘分将只系于你一人之身!而且你是易孕体质,怀胎分娩顺遂无比,生再多也不会损伤根本!怎么样,有这个,你还怕当不上一个侯夫人吗?”
“只能和我……生孩子?易孕……”朱曼娘喃喃重复着,那双哭到红肿的眼睛 瞬间迸发出骇人的亮光。
侯夫人?
顾廷烨既已无情,她又何必有义?
顾廷烨视我为草芥,我便做那攀沿的凌霄花,直上九重天!
一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瞬间占据了她全部心神。
她抬手抹去脸上残留的泪痕,嘴角勾起冰冷又艳丽的弧度。
“侯夫人?有了这样的好东西……我朱曼娘,何必只盯着一个侯府?”
童声:“???”
这反应,好像比它预想的还要……带劲?
朱曼娘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望向重重夜幕,目光灼灼。
“听说,咱们的官家,至今还没有皇子呢。”
“这东西既然这么好,我朱曼娘,为何不能去试试那个最高的位置?若我能为官家诞下麟儿,那便是大宋的功臣!到那时,莫说一个顾廷烨,便是整个宁远侯府,又算得了什么?”
系统的金光如同它出现时一般,倏忽间消散无踪。
脑海里那清脆的童声也彻底沉寂,仿佛从未存在过。
唯有身体里那股奇异的、暖融融的感觉,提醒着朱曼娘,刚才的一切不是梦。
上天给她的凭仗!
等到夜色深沉,估摸着顾廷烨和常嬷嬷都睡熟了。
她悄悄走到儿女休息的地方,看着熟睡中的一双儿女。
蓉姐儿小脸恬静,昌哥儿呼吸均匀,他们全然不知明日醒来,家就散了,娘就要被赶走了。
按照她原本的性子,或许会留下女儿,带走儿子,作为将来要挟顾廷烨的筹码。
但此刻,她的脑海中翻腾着刚刚脑海中的画面。
蓉姐儿在盛明兰手下虽得温饱,却终究是小心翼翼、看人眼色的庶女,昌哥儿更是早夭的命,连长大成人的机会都没有!
不行……绝对不行!
朱曼娘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什么后娘养母,谁能真心待我的孩儿?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轻轻推醒蓉姐儿,小女娃睡眼惺忪,刚要开口,被朱曼娘用手轻轻捂住嘴:“蓉姐儿乖,别出声,娘带你去找好玩的地方。”
她又小心翼翼地用厚襁褓将昌哥儿裹紧,抱在怀里。
她环顾这个住了数年的屋子,目光扫过,拿了几件小巧容易变现的金饰塞进怀里,又胡乱收拾了几件自己和孩子的换洗衣物,打成一个不大的包袱。
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她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女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后院的小门,融入了汴京的街道中。
她没有回头,也无需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