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漱芳斋众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尔康刚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了紫薇永琪。
他隐去了皇上那番算计,只说了香妃与刺客蒙丹是青梅竹马,情根深种,以及香妃为救蒙丹下跪哀求的情景。
紫薇听得眼圈泛红,手中帕子紧紧绞着,声音带着哽咽:“太感人了‘你是风儿我是沙’原来香妃娘娘心里有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这样的真情,世间难得。”
一旁的永琪却是眉头紧锁。
香妃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情郎,在他看来简直是天大的麻烦。
若此事闹大,惹得皇阿玛雷霆震怒,后宫必然动荡,他的计划很可能会受到牵连。
他试探着问:“那个蒙丹,救不了香妃,自己还身受重伤,部下也折损殆尽,或许已经自行了断了。”
尔康摇头道:“你多虑了,蒙丹并未自尽。我派人将他救下,如今安置在会宾楼,由柳青柳红照料着。”
“会宾楼?”永琪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抓住了关键。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去探探这个蒙丹的底细,若能劝说他远离京城,或是让他彻底消失,那就再好不过。
他当即主动提出:“既然如此,尔康,你带我去会宾楼看看。我倒要见识一下,这个能让香妃如此不顾一切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尔康心中犹豫更甚。
他总感觉永琪有什么目的,而且他带蒙丹回来是奉了皇命要放长线钓大鱼,若被永琪搅了局……
一旁的紫薇却以为永琪是想起与小燕子过往的情分,借机想去看看小燕子,连忙附和道:“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去吧!我也好久没见小燕子了。”
尔康看了紫薇一眼,无奈同意了,不过这个事情不能让紫薇掺和进来,太危险。
“明日永琪和我一起去便好。紫薇,你另有要事。”
“你去一趟延禧宫,看看香妃娘娘。她今日受了惊吓,又经历了这般……你与她谈谈心,宽慰宽慰她。毕竟,你们都是女子,有些话或许更容易说。”
紫薇点头应下:“也好,香妃娘娘此刻定然伤心,我去陪陪她。”
商议既定,永琪也有事便分开了。
紫薇带着金锁往延禧宫走去。
她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句“你是风儿我是沙”,为香妃和蒙丹的爱情感到心醉又心痛。
若皇阿玛知道了这份深情,会不会也被感动,从而成全他们呢?
然而,当她走到延禧宫门外,守门的太监却低声告知:“紫薇格格,皇上正在里头呢。”
紫薇脚步一顿,她不敢进去打扰,只得默默转身离开。
她漫无目的地在宫道上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懿妃所居的翊坤宫外。
想到懿妃平日和自己亲厚,又是个通透人,紫薇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便请宫人通传。
杜若兰正倚在窗边软榻上小憩,听闻紫薇来访,便让人请了进来。
见对方眉宇间笼罩着轻愁,杜若兰拉她坐在身边,柔声问:“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明珠格格伤心了?”
紫薇情绪再难抑制,便将尔康告知的香妃与蒙丹之事,以及自己心中的感动与惆怅,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懿妃姐姐,你说,皇阿玛若是知道香妃娘娘和蒙丹是这般情深义重,会不会……会不会成全他们呢?有情人终成眷属,该多好啊。”
杜若兰静静地听着,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她轻轻拍了拍紫薇的手背,语气温柔:“傻姑娘,你的心肠总是这般软。”
她顿了顿,缓缓道,“紫薇,你要明白,含香她不是寻常女子,她是回部的公主。她来到这紫禁城,不是因为皇上与她有情,而是因为回部战败,为了求和,为了她的族人能获得安宁,她被当作一份最珍贵的礼物送来的。”
她看着紫薇似懂非懂的眼神,继续耐心解释:“她享受着公主的尊荣,锦衣玉食,便也要承担起公主的责任。而且这后宫宅院里的女子,有多少是能像你和尔康那般,两情相悦的呢?寥寥无几。更多的要么是双方家族为了巩固权势、加深联系而结合;要么是女方为了家族的荣华富贵,为了自身的地位前程而结合。”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怅惘,“这世间,能自已选择夫君、掌握自己命运的女子,实在太少了。”
“所以,”杜若兰总结道,“含香她应该做的,是让那段天山脚下的美丽故事成为过去,安心留在宫中。皇上英明神武,乃天下之主,只要她肯安心顺从,皇上自然会待她好的。”
紫薇听着,只觉得字字在理,却又为更觉得怅然。
“若是一个男子只能和一个女子在一起就好了……”
她忽然想起一事,愧疚地看向杜若兰:“懿妃姐姐,我说了这许多香妃的事,却忘了,皇阿玛如今这般看重香妃,你会不会伤心?”
杜若兰闻言,不禁失笑,伸手轻轻点了点紫薇的额头,笑意盈盈:“傻姑娘,你怎么总是习惯把什么错处、什么不好的情绪都往自己身上揽呢?我很好,你不必为我担心。”
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拉起紫薇的手,“我近日新谱了一首曲子,正愁没人品评,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听听,我们一起弹弹可好?”
紫薇被她温柔的笑意感染,心中的郁结稍稍散去,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延禧宫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皇上驾临之前,含香正伏在维娜肩头哭泣。“他伤得那么重,都是为了我,维娜,我该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正当她悲戚不已时,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含香浑身一僵,泪水瞬间止住,满脸恐惧。
皇上来得这么快!
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了!
含香猛地擦干眼泪,挺直脊背,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清冷高傲,还一丝凛然。
无论皇上如何威逼,她都绝不屈服,绝不示弱!
乾隆迈步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殿中,冷着脸的含香,以及她身旁两个吓得脸色发白、浑身紧绷的侍女。
他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嘲讽:“既然害怕,就该知道求饶。怎么,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敢在朕面前摆出这副嚣张姿态?”
含香猛地抬起头,悲愤地喊道:“皇上!你可以用你的强权得到我的身体,但你不能侮辱我的灵魂!”
乾隆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懒得与她争辩。
他径直走到红花梨木椅前,姿态闲适地坐下,慵懒地往后一靠。
“听说你舞跳得不错。”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来,站到中间,跳一支给朕看看。”
含香昂着脖子,倔强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乾隆也不催促,只是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跳,或者死。选一个。”
空气瞬间凝固。维娜和吉娜吓得魂飞魄散,生怕皇上真的动怒。
吉娜连忙跑到一旁,手忙脚乱地拿起一件回部乐器。
维娜则快步走到含香身边,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用回语低声急促地劝道:“公主!性命要紧!快跳吧!求您了!”
含香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死死咬着下唇,带着万般不甘与屈辱,一步步挪到了乾隆面前。
她深吸一口气,摆出了一个回部舞蹈中最优美的姿势。
乾隆靠在椅背上,单手支颐,面无表情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