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晴跟着那名低眉顺眼的小太监,穿行在夜色笼罩的宫道之上。
初春的夜风仍带着寒意,吹得廊下的灯笼轻轻摇曳,光影明灭不定。
路径确是通往长春宫的方向,尔晴心下稍安。
她拢了拢衣袖,加快了脚步。
然而,行至御花园一处,那小太监却突然顿住脚步。
尔晴脚步微顿,心生警惕:“这位公公,可有什么要事,这还没到长春宫?”
小太监头垂得更低:“回福晋,娘娘在湖边亭阁歇息,吩咐奴才引您过去。”
湖边亭阁?
尔晴蹙眉,正欲再问,却已瞧见了前方那座熟悉的汉白玉亭子。
正是昔日她手受伤时,皇上亲自为她上药之处。
而此刻,亭子四周垂下了厚厚的锦缎帐幔,挡住了内里情形,只透出朦胧的灯光。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尔晴的心。
她猛地停住脚步,转身欲走,却发现引路的小太监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就在这时,帐幔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皇上缓步而出,恰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皇上负手而立,竟未穿着宴席时的龙袍,而是换上了一身与她记忆中那日相近的常服,嘴角噙着笑意,目光灼灼。
尔晴的心猛地一沉,如坠冰窟。
她迅速后退一步,敛衽行礼,声音紧绷:“臣妇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在此,惊扰圣驾,臣妇告退。”
“惊扰?”皇上轻笑一声,一步步逼近,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夫人,朕可是特意在此等你,何来惊扰之说?”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上,忽然伸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尔晴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却被攥得更紧。
“瞧这双手,”皇上的手指摩挲着她曾经受伤、如今已光滑如初的手腕,语气带着一种奇怪的亲昵,“朕亲手为你上的药,效果果然极好,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只是这伤口好了,昔日朕亲自为你敷药的恩情,你是否也一并忘却了?”
尔晴用力一挣,终于将手抽了回来,藏于袖中,指尖冰凉:“皇上隆恩,臣妇没齿难忘。只是皇后娘娘凤体欠安,正在等候臣妇,臣妇实在不敢耽搁。”
“皇后?”皇上嗤笑一声,彻底挑明了谎言,“皇后此刻仍在宴席之上,与命妇们言笑正欢,岂会在此等你?”
尔晴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强作镇定道:“既如此,臣妇的夫君仍在席间等候,臣妇不便久留。”
“夫君?”这两个字仿佛触怒了皇帝,他眼底的笑意瞬间冷却,带着讥诮,“你们夫妻倒是鹣鲽情深,片刻分离都等不得么?”
话音未落,他猛地伸手,一把将尔晴拽入怀中!
“放开我!”尔晴惊怒交加,奋力挣扎。
男子的力量与气息如同铁箍般将她禁锢,那属于帝王的龙涎香气混合着淡淡酒气,铺天盖地般将她笼罩。
皇上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低头深深嗅了一口她发间颈侧清冷的幽香,只觉得心中那股渴望渐止,却莫名有燥热翻腾。
他低笑一声,一只手竟抚上她平坦的小腹:“朕想福康安了,夫人,你呢?”
福康安!
尔晴如遭雷击,这一失神间,皇上的怀抱更紧。
积压已久的渴望,和莫名的燥热如同野火燎原,皇上眼底猩红,最后一丝理智崩断。
他再也忍耐不住,猛地将尔晴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那被重重帐幔遮蔽的亭子。
“放开,皇上!”尔晴惊骇欲绝,拼命踢打挣扎,却被轻易镇压。
帐幔落下,隔绝了外界。
亭内暖炉烧得正旺,香炉里香气弥漫,浓郁得令人窒息。
皇上将她放在桌上,沉重的身躯随即压下,灼热的带着酒气的吻粗暴地落了下来,掠夺着她的呼吸,几乎让她窒息。
在尔晴因缺氧而眼前发黑、挣扎渐弱之时,他才略微松开。
尔晴感觉脖颈一凉,随即滚烫的唇随即落了下来。
尔晴趁其不备,猛地偏头,一口咬住了近在咫尺的帝王耳垂!
“呃!”皇上吃痛,动作一滞。
尔晴趁机屈膝便向他腿间顶去,却被皇上早有预料般用腿死死夹住!
“还是这般烈性。”皇上喘着粗气,药性放大了他的情绪,疼痛与征服欲交织,让他眼底猩红更甚,“但朕今日——”
他的话未说完,尔晴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厉色!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略微尖锐的护甲,狠狠划过皇上裸露的脖颈!
刺痛传来,温热的液体渗出。
皇上闷哼一声,动作彻底僵住。
趁着他顿住的间隙,尔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他推开。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迅速拢住被扯开的衣领,遮住那些痕迹。
发髻已经散乱,唇瓣红肿破裂,模样狼狈。然而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眼神冰冷。
“皇上,”她声音微颤,却字字清晰,“臣妇不知皇上所言福康安是何人,亦不记得有何往事需要追忆。臣妇只记得,自己是西林觉罗·长盈明媒正娶的妻子!皇上若还想做万民称颂的明君,便请忘了今日之事!臣妇亦会守口如瓶,只当从未发生过!”
脖颈间的刺痛和尔晴冰冷决绝的眼神,像一盆冷水,短暂地浇熄了皇上昏涨的头脑。
他看着眼前的人。
燥热仍然盘踞,但他终究是帝王,尚存一丝理智。
他原本,并没想如此急切。
“你走吧。”
尔晴紧攥着衣领,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极快地离开了亭子。
直至走出很远,才猛地拐入一处假山背后,扶着山石,剧烈地喘息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借着假山缝隙透出的微弱月光,整理着凌乱的衣衫和发髻。
她用帕子蘸了旁边溪涧的冷水,用力擦拭着红肿的唇和脖颈上的痕迹,直到肌肤生疼。
看着水中倒影里衣冠大致整齐的自己,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快步朝着宴席的方向走去。
在她离开后不久,另一道身影从假山另一侧的阴暗转角处缓缓走出。
傅恒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因心中烦闷,本想到御花园僻静处散心醒酒,却无意间撞见了尔晴和皇上先后从亭中走出来,尔晴红肿的唇瓣和凌乱的发丝,刺痛他的眼睛!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明明已经嫁了人,口口声声说要过平静日子,转身却还是和前世一样,与皇上纠缠不清!她就那般耐不住寂寞?那般贪慕虚荣吗?
既然皇上可以,那他为什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