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昭贵妃所出五阿哥永琮!
这是向列祖列宗、向天下万民宣告,他属意的继承人,就是眼前这个五阿哥永琮!
下方观礼的人群中,傅恒想起早逝的端慧太子,长春宫缠绵病榻的姐姐,微不可察的叹口气。
景琪站在勋贵子弟中,眼中是纯粹的欢喜,只是他没想到皇上竟然不是秘密立储。
而随行的蒙古王公们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看向永琮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重新评估。
而那些心思各异的宗室大臣们,心中最后一点关于储位归属的疑虑和摇摆,也被这泰山之巅的无声宣告彻底击碎!
永琮的太子之位,已是铁板钉钉,只待合适的时机正式册封。
……
窗外是运河潺潺的水声,船舱内灯火通明,却只余下帝妃二人。
返程的御驾队伍,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
来时是帝王的踌躇满志,此刻则多了一层帝国未来已定的笃定与昂扬。
皇上红光满面,翻来覆去摩挲着阿箬的手,絮叨着:“朕本来只是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之后放着秘密立储诏书。”
“可元宝实在优秀,朕想让全天下都知道朕的儿子是天生的帝王。”
他想起和永琮聊起国事时,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闪烁的仿佛与生俱来的洞察力与掌控欲。
谈起边防,他能一针见血指出卫所积弊;
论及漕运,他能提出简化流程、节省靡费的奇思;
甚至对蒙古诸部的策略,他小小年纪,竟也能说出“恩威并施,威更重于恩”这般老辣的话。
那种超越年龄的敏锐和隐隐流露的帝王霸气,每每都让皇上心潮澎湃,骄傲得难以自抑。
阿箬失笑着凑过去用手指勾去他眼角激动泛出的泪水。
转过身把自己塞在他怀里,侧脸枕在他肩上,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娇俏,却又像羽毛般轻轻搔在人心上。
“皇上,您现在说得可真好听,臣妾听着心都要化了。可等以后啊,宫里进了新的美人儿,娇滴滴的,又会哄您开心,又给您添上几个更小的阿哥格格,那时候,您再瞧着永琮这个光芒万丈的皇子,还有臣妾这个人老珠黄的额娘……”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戏谑和试探,“……不会觉得我们母子俩碍了您的眼,挡了您和新人的路吧?”
皇上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失笑。
他惩罚似的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手臂,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发顶,语气是斩钉截铁的笃定。
“胡说八道!朕岂是那般薄情寡性之人?新人?再美的新人,又岂能及得上你为朕诞育麒麟儿的功劳?又岂能懂得你我之间这份牵绊?”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浸染了温柔,“阿箬,你忘了?元宝降生那日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朕是与你一同承受的啊。”
船舱内烛火摇曳,将他认真的侧影投在舱壁上,显得无比郑重。
阿箬仰头看着他,面上带笑,心中五味杂陈。
前世杀心是真的,这辈子真心也不假。
可漫长岁月里,真心也会被至高无上的权力侵蚀吧?
……
又是一个傍晚,御舟停靠在一处繁华码头补给。
皇上正在御仓内批阅奏折,阿箬在一旁研墨。
进忠脚步匆匆地进来,脸色凝重。
他手中捧着的不是普通奏本,而是盖着内务府急印、由留守京师的军机大臣和总管太监联名发出的密函。
“皇上,贵妃娘娘 ” 进忠躬身将密函递过去,“京中急报。”
皇上眉头一皱,放下朱笔,阿箬也停下了研墨的动作。
皇上接过密函,迅速拆开火漆,展开信纸。
目光扫过,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皇后…皇后薨了!” 皇上的声音干涩而沉重。
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可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啊。
“皇后于三日前深夜,于长春宫薨逝。其贴身大宫女莲心于皇后薨逝后殉主了。”
虽然皇后久病,但国母崩逝,终究是国丧!整个船队的气氛瞬间从昂扬跌入一片肃穆和压抑之中。
皇上立刻下令,御舟全速返京,所有仪仗撤去鲜艳之色,随行人员换上素服。
这夜,微风吹动,舱门被轻轻叩响。
“娘娘” 进忠闪身进来,反手关好门。
“进忠!” 阿箬突然道:“是莲心对吧。”
她笑着看着着进忠,“本宫记得你安排的人不是说那药只是让她缠绵病榻,慢慢耗尽。怎么会怎突然死了。”
“皇后身边最恨她的也只有莲心了。”
皇后当年为了拉拢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钦,巩固自己的地位,将莲心当作礼物送了过去!
王钦此人性格扭曲,身体残缺带来的心理更是极度变态。
莲心嫁过去后,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和屈辱。
皇后竟然从未想到,还把莲心放在身边。
阿箬巴拉巴拉分析了半天,进忠只看见她眸光流动,似星子闪烁。
忙垂下眼帘,往旁边一侧避开她的视线。
“娘娘聪慧,此事确实是莲心所做,在皇后死后,她悲痛欲绝当着后宫众人的面,撞死在皇后床边。”
阿箬有些怅然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人的情感如此复杂,害她是真,可伤心也是真的。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皇后的死,已成定局。莲心的死,也斩断了所有可能的线索。无论真相如何,表面上看,就是皇后久病不治,忠仆殉主。
……
皇上回京后,按制辍朝五日,亲自过问了皇后的丧仪。他脸上的悲痛恰到好处,带着帝王的克制与威仪,
长春宫此刻已是一片缟素。
白幡低垂,素烛摇曳,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纸钱燃烧的浓烈气味和。
宫人们身着素服,低着头,脚步匆匆,脸上带着格式化的悲戚,行走间不敢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
皇后的梓宫停放在正殿中央,覆盖着明黄的锦缎,在无数白烛的映照下,显得冰冷而孤寂。
整个紫禁城都笼罩在一片肃穆的氛围中。
延禧宫却除外。
如懿坐在榻上,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素服,但脸上却不见半分哀容。
眼睛亮得惊人,双颊因为激动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死了,她真的死了!和梦里一模一样!”
“成功了!李玉!我们的‘驱邪’成功了!”
她抓住李玉的胳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