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白寡妇坐在车斗里。
看着两旁飞速后退的街景,心里有些纳闷。
这是要去哪儿啊?
三轮车最终在锣鼓巷一处安静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何大清跳下车,走到院门前,用钥匙打开了那把旧锁。
“下车吧。”
他回头对白寡妇说。
白寡妇不明所以地跳下车。
跟着他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老何,这……这是什么地方?”
白寡妇小声问。
何大清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正屋。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
白寡妇的脑子“嗡”的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看着何大清。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家?
他们……的家?
何大清看着她震惊的样子,咧嘴一笑。
他从兜里掏出那根徐慧真给的烟。
点上,深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却又异常坚定。
“雪茹那丫头说得对。”
“咱俩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
“找个时间,去街道把证领了,正经过日子吧。”
白寡妇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砸在胸前的衣襟上。
她不是伤心,是高兴。
是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高兴。
她用力地点着头,想说点什么。
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最终,所有的激动、委屈、幸福,都汇成了一个字。
“……好。”
第二天一大早。
何大清是被院子里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
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身边,白寡妇,不,现在应该叫白秀兰了。
睡得正香,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何大清心里头,跟喝了蜜似的。
他轻手轻脚地起了床,穿上衣服,走到院子里。
晨光熹微,空气里带着一股子清冽的甜味。
他点上根烟,美滋滋地吸了一口。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
儿媳妇陈雪茹前两天跟他说的话。
那天,陈雪茹特意把他叫到一边,神神秘秘的。
“爸,我跟您说个事儿。”
“您跟白姨……就打算一直这么着啊?”
何大清当时还梗着脖子。
“怎么着了?挺好的啊。”
陈雪茹叹了口气。
一副“我真是为你操碎了心”的模样。
“爸,现在是什么年代了?”
“自由恋爱,我们不反对。”
“可您二位总这么不清不楚的。”
“街坊邻居怎么看?”
“背后指指点点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我跟雨柱倒无所谓,我们脸皮厚。”
可白姨呢?她一个女人,名声多重要啊。”
何大清听着,没吭声。
陈雪茹又加了一把火: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
“怕我们惦记您那点房产?”
“爸,您也太小瞧我陈雪茹了。”
“我跟雨柱不缺那点东西。”
“您跟白姨要是领了证,正经过日子。”
“我们只有高兴的份儿。”
“您二位以后就在北京安顿下来。”
“我给您养老送终。”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陈雪茹这番话,说得是又敞亮又体面。
直接把何大清心里最后那点顾虑给打消了。
是啊,他都这把年纪了,还怕个什么?
儿女都支持,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雪茹说得对,得给人家一个名分。
不能让人家一辈子在背后被人戳脊梁骨。
想到这,何大清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用脚碾了碾。
心情大好!
他走进屋,白秀兰已经醒了,正在叠被子。
“醒了?快收拾收拾,咱今儿个……搬家!”
何大清咧着嘴笑。
“搬家?搬去哪儿?”白秀兰一脸茫然。
“回四合院!”
何大清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
在白秀兰耳边响起。
回那个……他儿子闺女住的院子?
那岂不是……
白秀兰的心“怦怦”直跳,脸颊也跟着烧了起来。
东西不多,一个上午就收拾利索了。
何大清蹬着他那辆破三轮。
车斗里坐着白秀兰,
旁边是两个简单的行李卷。
出了锣鼓巷,何大清心情好得不得了。
扯着嗓子就哼起了小调。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那调子跑得能从北京拐到天津去。
但那股子发自内心的舒坦劲儿。
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白秀兰坐在车斗里。
听着他五音不全的歌声。
看着他卖力蹬车的背影。
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安稳过。
她忍不住伸手,悄悄拽住了何大清的衣角。
三轮车晃晃悠悠。
终于在南锣鼓巷那个熟悉的四合院门口停了下来。
还没进门,院里院外就围上了几个看热闹的街坊。
“哎,你们看,那不是何大清吗?”
“哟,真是他!失踪了十几年,怎么又回来了?”
“他旁边那女的是谁啊?看着眼生。”
议论声不大不小,正好能飘进耳朵里。
白秀兰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下意识地往行李卷后面缩了缩,头埋得低低的。
何大清却跟没听见似的。
跳下车,把车把一横,气势十足。
他今天就是要大张旗鼓地回来!
他何大清,又回来了!
就在这时。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院里走了出来。
戴着一副眼镜,正是三大爷阎埠贵。
阎埠贵如今在学校的差事早就被撸了。
天天在街道扫厕所。
浑身都带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味儿。
他一看见何大清,眼睛就亮了。
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凑了上来。
“哟,我当是谁呢。”
“这不是咱们院里的大名人,何大清同志吗?”
他阴阳怪气地开口,眼神在白秀兰身上打了个转。
“这是离家出走多少年了?”
“终于知道回来了?”
“这位是……在哪儿找的伴儿啊?”
这话问得,就有点不怀好意了。
周围的邻居都竖起了耳朵,等着看好戏。
何大清眼皮都没抬一下。
从兜里摸出烟,点上,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阎老师啊。”
他故意把“老师”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听说您现在高就了?”
“负责管理咱们片区的公共卫生。”
“这可是个要职啊!”
阎埠贵的脸当场就绿了。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何大清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话锋一转,声音冷了下来。
“我回不回来,在哪儿找的伴儿。”
“好像不用跟你阎老师报备吧?”
“我倒是记得,前些年。”
“有人趁我不在家,可没少欺负我家雨水啊。”
“怎么着,阎老师,现在看着我回来了。”
“是想再算计点什么?”
“还是说……掏茅坑掏得不顺心。”
“想找点别的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