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扶苏猛地从水中站起了一半，带起大片水花，他浑然不觉，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二……二三十石？先生，您……您确定未曾说错？是石，不是斗？”
扶苏的脑海如同被惊雷劈中，一片空白！
亩产二三十石？
大秦关中良田，风调雨顺之年，粟米亩产不过两三石，这已是丰年！
这土豆的产量，竟是粟米的十倍！
不，甚至是十几倍！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若真如此，大秦何愁粮秣？
天下何愁饥饿？
这已不是神物，简直是上天赐予的救世之宝！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血液奔涌，几乎要冲破胸膛！
“淡定，淡定，苏公子，泡澡呢，别激动。”
赵天成被他这反应逗乐了，示意他坐下。
“没说错，就是石。这东西结在地下，一株苗下面能结一大串土豆，分量自然足。而且它顶饿啊，淀粉含量高，吃下去扎实。既能当菜，又能当主食。煮熟了吃，烤着吃，磨成粉做饼子……吃法多着呢。就是发了芽的不能吃，有毒，得注意。”
他顿了顿，看着扶苏那副魂游天外、尚未从巨大冲击中恢复过来的样子，继续投放“炸弹”。
“哦，对了，这东西储存也方便，放在阴凉干燥的地方，能存上好几个月，不像有些粮食容易霉坏。怎么样，这‘土疙瘩’，还入得了你苏公子的法眼不？”
扶苏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他用力吞咽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急切和渴望。
“先生！此等神物，究竟产于何处？我大秦可能引种？！”
“远喽！”
赵天成咂咂嘴，抬手遥指了一个方向，那方向透过石壁，仿佛指向无尽遥远的彼岸。
“在茫茫大海的另一边，一片你们现在还不知道的广阔大陆上，他在‘美洲’。具体点，是在安第斯山脉那一带，现在是当地土着人在种。”
美洲……安第斯山脉……陌生的词汇如同天书，但扶苏牢牢抓住了核心——海外！
他心中瞬间燃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恨不能立刻组建船队，扬帆远航，将这救世之神物带回大秦！
海外！竟然是海外！
扶苏的心沉了一下，但随即被更强烈的决心取代。
无论多远，无论多难，一定要找到它！
父皇雄才大略，既有踏平欧亚之志，岂会畏惧远航？
这土豆，必须属于大秦！
这已不是简单的食物，这是江山永固的基石，是超越长城的无形屏障！
“瞧你这点出息，一个土豆就激动成这样？”
赵天成戏谑地看着他，继续慢悠悠地介绍。
“再来第二种，‘玉米’，也叫‘包谷’、‘棒子’。”
他用手比划着一个长条状、外面包裹着东西的形状。
“这东西长得像个大号的棒槌，外面裹着几层皮，剥开来，里面是一粒一粒金灿灿或者白生生的籽粒，排列得整整齐齐。”
“它也是个不挑食的主儿。”
赵天成继续说道。
“耐旱，山坡地、沙壤土都能长，不怎么跟主粮抢好地。产量嘛，虽然比不上土豆那么变态，但亩产十石以上也是寻常事。而且它浑身是宝，籽粒人能吃，牲畜也能吃，秸秆还能当青储饲料，喂牛喂马极好。”
又是亩产十石以上！
扶苏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有些麻木了，但心脏依旧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一种作物，就能将许多边缘土地的产出提升数倍！
“吃法嘛，嫩的时候可以煮着吃、烤着吃，清甜。长老了磨成粉，做窝头、贴饼子，管饱。这玩意儿也好储存，干籽粒放一年半载没问题。”赵天成补充道。
“这东西的老家，也在那美洲大陆上，分布还挺广。”
扶苏已经不再惊呼，只是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又一个！
海外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天赐之宝？
“还有呢，”赵天成谈兴愈浓。
“第三种，‘红薯’，有的地方叫‘地瓜’、‘番薯’。跟土豆有点像，也是长在地下的块茎，但形状更不规则些，皮是红色或者紫色的，里面是橘红色或者白色的瓤，生吃脆甜，熟吃软糯，糖分高，特别甜。”
“它的习性跟土豆类似，耐瘠薄，耐旱，山坡地、沙土地都能种，产量更是吓人，亩产二三十石轻轻松松，栽培得法，四五十石也不稀奇！而且生长周期也短，普遍三四个月就能收。这东西叶子还能当蔬菜吃。同样，它也来自那片美洲大陆。”
土豆、玉米、红薯……一个个如同神话般的名字，带着它们不可思议的属性和那遥不可及的产地，冲击着扶苏的世界观。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充满无尽宝藏的新世界，在海洋的彼端向大秦招手。
“哦，对了，再说个好吃的，‘西红柿’，也叫‘番茄’。”
赵天成想起什么，笑着说道。
“这东西是草本，结的果子一开始是青的，熟了就变得通红，像个小灯笼，好看。味道嘛，酸甜多汁，既能当水果生吃，也能做菜，炒鸡蛋那是一绝！呃……鸡蛋你们有。”
他顿了顿，看着扶苏疑惑的眼神，知道他在想什么。
“放心，没毒。刚开始有人以为它有毒，不敢吃，后来发现美味无比。这东西产量也不错，好伺候。老家嘛……还是在美洲。”
又是美洲！
扶苏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听到这个地名了。
那片神秘的大陆，在赵先生口中，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无人发掘的粮仓！
赵天成似乎说累了，停下来喝了口水，看着眼神发直、显然在疯狂消化信息的扶苏，决定再最后添一把火。
“除了这些，还有好多呢。比如‘辣椒’，一种红色的果实，极其辛辣，能调味，去湿气，吃惯了离不了。‘花生’，长在地下，挖出来是带着壳的籽仁，香得很，能榨油。‘向日葵’，花盘巨大，总是朝着太阳，籽粒炒熟了吃，香喷喷，也能榨油……”
他一连串又报出好几个名字，每一个都带着新奇的特性和诱人的用途。
扶苏彻底沉默了。
他靠在桶壁上，热水依旧温暖，但他感觉自己的思绪已经飘向了万里之外，在那片名为“美洲”的神秘土地上巡弋。
亩产数十石的根茎，金灿灿的棒状谷物，高糖分的地下块根，酸甜多汁的红色果实……这些作物的属性，单独拿出任何一样，都足以在大秦掀起一场农业革命，更何况是它们一起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