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未落。
“司令！”
旁边控制台，一名年轻的通讯员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煞白，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尖锐。
“上面来电！最高加密专线！”
整个指挥室瞬间死寂。
所有激昂的情绪，所有滔天的怒火，都仿佛被这六个字瞬间冻结。
李岳迅速跑到控制台旁边。
扫视了一圈。
李岳按下通话键的拇指，停在了距离按钮只有一毫米的地方。
赵铁军缓缓放下对讲机，之前那股山雨欲来的恐怖气场，在顷刻间收敛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肃穆。
李岳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向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
在场的军官们，连呼吸都停滞了。
李岳拿起话筒，身体下意识地站得笔直。
“我是羊城军区司令员，李岳。”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些什么。
“我是周......按理说，我不应该插手部队事务的，但是，这件事......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不到任何内容，只能看到李岳的神情愈发凝重。
“是。”
他回答了一个字，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只有他凝神倾听的侧脸。
“明白。”
又是一个词。
“是，我们清楚。”
“好。”
“好。”
“保证完成任务！”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立正吼出来的。
挂断电话，李岳没有立刻返回座位。
他站在原地，背对着众人，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
那十几秒，对于指挥室里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刚才还群情激奋，喊打喊杀的军官们，此刻都像被掐住了脖子，大气不敢出。
他们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但能让李岳用这种姿态接听的，整个国家也屈指可数。
终于，李岳转过身。
他重新走回作战指挥席，扫视了众人一眼。
那是一种平静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审视，却比之前的雷霆之怒更让人心头发冷。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林默身上，停留了几秒。
林默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他从李岳的脸上，读不出任何信息，只感觉到一股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意志，降临在了这个房间。
李岳坐回自己的位置，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
“刚刚，上面传来了最高指示。”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对于此次事件，只有一个原则。”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像是用铁锤将命令砸进所有人的脑子里。
“务必，将所有相关人员，缉拿归案。”
“所有涉案人员，一经查实，从严，从重，从快处理。”
“行动期间，如遇任何形式的对抗、阻挠、说情……”
李岳的身体微微前倾。
“按同罪论处。”
“轰！”
这四个字，比之前林卫国烈士的名字，更具爆炸性。
指挥室里，所有人都被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同罪论处？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如果有人敢替老莫求情，哪怕只是打一个电话，都可能被视为这起“冲击军事任务”案件的同谋！
这是何等霸道，何等不讲道理的命令！
这已经不是在办案了。
这是在划定一条红线，一条死亡线。
谁碰，谁死。
众人看着李岳，仿佛在这一刻，才第一次认识这位他们朝夕相处的司令员。
他不再是一个爱兵如子，有血有肉的指挥官。
他是一柄出鞘的国之利刃，冰冷，锋利，不带一丝情感。
刚才还暴跳如雷的赵铁军，此刻也愣在了原地。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够愤怒，够强硬了。
可跟刚才电话里传达的意志相比，他的那点愤怒，就像是小孩子的脾气，幼稚且可笑。
李岳的视线再次转向他。
“老赵。”
“到！”赵铁军猛地挺直身体。
“你刚才的请求，我批准了。”
“但是，任务目标，要改一改。”
李岳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电子沙盘前。
他随手拿起一根指挥棒，却没有指向沙盘上的任何一个坐标，而是用棒尖，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巨大的圈，一个将整个羊城都笼罩进去的圈。
“我要的，不是把莫文卫这一个小小的打手拔出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决绝。
“我要你，把幕后的高家全部给我挖出来，把这羊城块地，给我重新犁一遍。”
“重新犁一遍。”
这五个字，像五座冰山，砸在指挥室里所有人的神经上。
犁地？
用什么犁？用军区的装甲车吗？
整个指挥室，死寂得能听到电流的嗡鸣声。
赵铁军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电子沙盘上那代表着羊城的巨大光域，粗重的呼吸声像破旧的风箱。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军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保证完成任务！”
他的咆哮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被赋予了无上权柄后的决绝与疯狂。
“我赵铁军，亲自带队！不把高家这块烂地翻个底朝天，不把他们藏在土里的每一条蛆虫都给我揪出来晒死，我赵铁军，自己滚去军事法庭！”
他没有说提头来见，因为他清楚，如果任务失败，他的下场比死更难看。
李岳没有看他，而是将视线转向了保卫部门的负责人，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大校。
“胡政，”李岳的称呼很平静，“这次行动，你部是主力。”
被点到名的胡政身体一绷，立刻站得笔直。
“是！司令员！”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审讯也好，技术侦察也好，我要高家在这件事上的所有所作所为，全部给我摆在桌面上。”
李岳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胡政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
“这件事情，不是办给我看的，也不是办给军区看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周围几个人能听见。
“上面有人在看。”
胡政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办不好，”李岳顿了顿，“你的转业报告，我直接批。办好了，你也不用谢我，这是你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