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凤渊内的天地,仿佛自成一方绝望的界域。暗红色的天光永固,照在漆黑龟裂的大地上,投不下丝毫暖意,只有深入骨髓的阴冷。浓郁得化不开的怨凰煞气,如同活物般在空气中流淌、嘶嚎,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蚀闯入者的肉身与神魂。
林凡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混沌祖龙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形成一层极淡的灰色光膜覆盖体表,勉强抵御着煞气的侵蚀。饶是如此,那无数凤凰陨落前的不甘、怨恨、暴戾等负面情绪,依旧如同细微的魔音,不断试图钻入他的识海。
他紧守心神,眼神锐利如鹰隼,在嶙峋的怪石、干枯的魔植以及地面不时出现的巨大凤骨残骸间穿梭。身形如烟,脚步似羽,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更没有引起任何明显的能量波动。
根据那名血瞳殿队长提供的信息,焚凰台就在西北方向千里之外。这段距离,在外界对他而言不过瞬息即至,但在此地,却无异于一段危机四伏的死亡之路。
前行不足百里,他便遇到了第一波巡逻的血瞳殿小队。同样是三人配置,一名炼虚后期,两名炼虚中期。他们驾驭着一种散发着魔气的骨鸟,低空飞行,猩红的瞳孔扫视着下方,神识如同梳子般一遍遍掠过。
林凡提前感知到动静,迅速隐匿于一道深不见底的地缝之中,屏息凝神,连心跳都几乎停止。那小队从上空掠过,并未发现下方地缝中隐藏的猎杀者。
“巡逻频率很高,而且有飞行坐骑,视野开阔。”林凡心中暗忖,“不能直线前进,必须借助地形规避。”
他改变策略,不再追求速度,而是极尽隐匿之能事,专挑那些煞气浓郁、地形复杂、易于藏身的路线迂回前进。时而潜入散发着恶臭的煞气沼泽,时而钻入蜿蜒曲折的地下溶洞,时而利用巨大凤骨的骨架作为掩护。
期间,他不止一次遭遇了游荡的凤灵怨魂。这些失去了理智、只剩下纯粹怨念与杀戮本能的存在,对生者气息极为敏感。有一次,一头实力接近合体初期的强大怨魂险些发现了他,那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利爪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带起的阴风让他脊背发寒。他凭借对空间波动的敏锐感知,在千钧一发之际遁入一道细微的空间褶皱(此地空间不稳定,反而提供了些许便利),才险之又险地避开。
他也目睹了其他闯入者的悲惨下场。在一处布满锋利石笋的山谷,他看到了几具刚死不久的修士尸体,看服饰并非天魔一方,更像是来自万族域其他势力的探宝者。他们死状极惨,肉身被煞气侵蚀得千疮百孔,神魂似乎也被某种东西吸食一空,只留下空洞的眼窝望着暗红色的天空。
“除了天魔和怨魂,这葬凤渊内,恐怕还有其他未知的危险……”林凡更加警惕。
越是靠近焚凰台,空气中的怨凰煞气就越发浓稠,甚至开始隐隐凝聚成各种狰狞的凤凰鬼面,发出无声的咆哮。地面也开始出现一些人工雕琢的痕迹——残破的巨型石柱,上面刻满了模糊的、属于上古凤族的符文,只是这些符文如今都沾染了浓郁的黑气,显得邪异无比。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锁链,从地底伸出,另一端没入虚空,不知曾经锁缚过何等可怕的存在。
同时,巡逻的血瞳殿小队也越发密集,甚至出现了由合体初期修士带领的小队。林凡的行动不得不更加小心,有两次险些被合体初期修士的强大神识扫中,全靠混沌祖龙之力对自身气息的完美包容以及对环境的巧妙利用才得以避开。
足足花费了比预想中多出数倍的时间,历经无数次险象环生,林凡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附近。
他潜伏在一座由黑色骸骨堆积而成的山丘之后,望向远方。
只见前方的大地骤然断裂,形成一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深渊!那便是葬凤渊真正的核心——焚凰台所在!
与其说是“台”,不如说是一片被毁灭性能量笼罩的深渊绝地。浓稠如实质的黑色怨凰煞气,混合着一种暗红色的、仿佛永不熄灭的罪业之火,如同狼烟般从深渊底部冲天而起,直贯暗红色的天穹,将那片区域映照得如同幽冥血狱!
即使相隔还有数十里,林凡也能感受到那股毁灭性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体内的混沌龙力都为之凝滞了一瞬。灵魂深处传来阵阵悸动,那是龙族血脉对这片凤族刑场本能的排斥与警示。
他强压下不适,仔细观察。深渊的边缘,矗立着九根高达千丈的巨型石柱,石柱呈暗红色,上面缠绕着粗大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锁链,一直垂入深渊下方。这九根石柱似乎构成了一个强大的封印结界,阻止着深渊中的恐怖能量完全爆发,也阻挡着外人轻易闯入。
在结界之外,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血瞳殿修士在巡逻,戒备极其森严。更让林凡心头沉重的是,他隐约感觉到,在那冲天而起的煞气火柱之中,似乎盘踞着几道极其隐晦,但无比强大的气息,至少也是合体中期,甚至可能更强!那应该就是守卫焚凰台的核心力量。
“炼血狱……在深渊底部……”林凡目光投向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深渊。苏璇就在下面,承受着祖血被抽取、神魂被魔印折磨的痛苦。
愤怒与焦急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心脏,但他知道,越是此时,越需要冷静。硬闯这戒备森严、且有强大结界守护的焚凰台,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必须找到进入的方法。
林凡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围绕着焚凰台的外围区域,开始缓慢而细致地侦查。他需要了解巡逻的规律,结界的薄弱点,以及……是否有其他不为人知的通道。
这一潜伏,又是数日过去。
期间,他凭借强大的隐匿能力和耐心,摸清了几支固定巡逻小队的路线和时间差。他也尝试过用神识小心探查那九根石柱结界,发现其防御力极其惊人,而且带有强烈的反噬特性,强行攻击只会打草惊蛇。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转机出现了。
这一日,一队不同于血瞳殿服饰的修士,在一名气息深不可测、穿着暗紫色长袍、面容隐藏在兜帽下的修士带领下,来到了焚凰台边缘。负责守卫的一名合体初期血瞳殿队长,对此人显得颇为恭敬。
“蚀心魔使大人正在炼血狱关键时刻,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血瞳殿队长说道,但语气并不强硬。
那名紫袍修士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圣殿有新的指令送达,关乎‘钥匙’的最终阶段,必须亲自交予蚀心魔使。开启通道,我下去见他。”
林凡心中一震!蚀心魔使!苏璇就在他手中!而这紫袍修士,似乎地位不低,能够直接进入焚凰台深处!
他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边。
血瞳殿队长犹豫了一下,似乎不敢违逆这名紫袍修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与其他几名守卫联手,打出一道道复杂的法诀,射向其中一根巨型石柱。
只见那根石柱上的符文依次亮起,缠绕其上的黑色锁链哗啦啦作响,缓缓移动起来。最终,在石柱底部,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由扭曲光线构成的临时门户,悄然开启!浓郁了十倍的怨凰煞气和罪业之火的气息从门户中喷涌而出,让周围的血瞳殿修士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就是现在!
林凡眼中精光爆射!这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
就在那紫袍修士迈步准备踏入门户的刹那,林凡动了!他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同时全力催动了对空间法则的领悟!
“空间折叠!”
他并非直接冲向门户,那太明显。而是利用此地不稳定的空间,瞬间将自己与门户之间的一小段空间进行了极其细微的折叠和扭曲!这使得他的身影在所有人的感知中,出现了一刹那的“消失”和“闪烁”!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如同鬼魅般,紧贴着那名紫袍修士的背后,在那临时门户关闭的前一瞬,险之又险地一同挤了进去!
这一下变故极其突然,速度快到极致,而且利用了空间法则和所有人(包括那紫袍修士)注意力集中在门户上的瞬间!
“嗯?”那名紫袍修士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但当他回头时,门户已经关闭,身后空无一物。他只当是结界开启时正常的空间扰动,并未深究。
而那名血瞳殿队长,更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成功潜入!
林凡紧贴着门户内侧的岩壁,心脏因为方才的冒险而剧烈跳动。他成功进入了焚凰台结界内部!但更大的危险,也才刚刚开始。
眼前是一条倾斜向下的、无比宽阔的通道,四壁光滑,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劈开。通道两侧的石壁上,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暗红色罪业之火,将通道映照得一片血红。下方深处,传来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以及……隐隐约约的、锁链拖动的声响,还有一丝微弱却熟悉的、让他魂牵梦萦的气息!
苏璇!
林凡压下立刻冲下去的冲动,看了一眼正沿着通道缓缓向下走去的紫袍修士背影,眼中寒光闪烁。
他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通往炼血狱的最终之路,已然在他脚下展开。而这一次,他将不再隐匿,唯有……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