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绣斋的混乱随着黑衣人的被擒渐渐平息,散落的绣品被伙计小心翼翼地拾起,歪斜的桌椅也慢慢归位,唯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提醒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楚墨扶着苏瑶的手臂,指尖仍带着一丝未散的紧绷,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眸色沉了沉:“林绣工,今日之事多亏你护着王妃,店内损失稍后会有王府之人前来核算赔偿。”
林绣工连忙摆手,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王爷说笑了,王妃吉人自有天相,能为王妃分忧是民女的本分。”她看了眼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绣娘学徒,又道,“只是这些孩子受了惊吓,今日怕是无法继续授课了。”
“无妨,”苏瑶缓了缓心神,声音温和却坚定,“让她们先随家人回去歇息,明日再照常开课。百绣斋今日提前打烊,好生清理一番。”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伙计,“这是给你们的压惊钱,各自分了吧。”
伙计们连忙道谢,接过银子的手还有些发颤。楚墨护送着苏瑶从后门离开,刚坐上马车,他便将她揽入怀中,掌心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愧疚:“是我考虑不周,竟让你在光天化日之下遭遇危险。”
苏瑶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中的后怕渐渐消散,反而轻声安慰道:“我没事的,你看,暗卫来得多及时。再说,若不是今日之事,我们也不知道雍王的旧部已经急不可耐,想来账本的下落他们也尚未确定。”
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稳的声响。楚墨低头看着怀中人平静的侧脸,指尖拂过她鬓边的碎发,眸色温柔却带着决绝:“不管账本藏在哪里,我都会尽快找到。绝不能再让你和念瑶陷入任何险境。”
回到摄政王府,楚念瑶已经从国子监回来了,正坐在正厅里焦急地等待着。看到苏瑶和楚墨进门,他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扑到苏瑶身边:“娘亲!你没事吧?方才青黛姐姐说你在百绣斋遇到坏人了!”
苏瑶弯腰抱起儿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笑着安抚道:“娘亲没事,你看,这不平安回来了吗?”
楚念瑶盯着她看了半晌,确认她确实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又抬头看向楚墨:“父王,那些坏人被抓住了吗?”
“当然抓住了。”楚墨揉了揉儿子的头,语气带着几分威严,“敢伤害你娘亲,就要付出代价。”
这时,青黛端着刚沏好的茶走进来,递到苏瑶和楚墨手中:“王妃,王爷,惊风统领已经把黑衣人带去刑房审讯了,想必很快就能有消息。”
“嗯,让他仔细审,尤其是关于账本的下落。”楚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却未能驱散心中的寒意。雍王的残余势力如此猖獗,显然是狗急跳墙,他们必须抢在对方之前找到账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瑶喝着茶,目光落在窗外。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庭院里的菊花在风中轻轻摇曳,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可谁能想到,在这平静之下,还潜藏着如此多的暗流涌动。她想起小翠说的“鹤”字标记,心中忽然一动:“楚墨,你说雍王藏账本的地方,会不会并非那些众所周知的场所?”
楚墨抬眸看向她:“你有什么想法?”
“你想,鹤鸣楼、鹤林寺这些地方太过显眼,若是藏在那里,很容易被人发现。”苏瑶沉吟道,“雍王心思缜密,必然会选择一个隐蔽且不易引人怀疑的地方。或许,这个‘鹤’字并非指地名,而是某种物件上的标记?”
“物件上的标记?”楚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的意思是,有‘鹤’字纹饰的物件?”
“嗯。”苏瑶点点头,“比如带有鹤纹的玉佩、匣子之类的。雍王当年或许把账本藏在了这样的物件里,再将物件藏在某个隐秘之处。”
楚墨思索片刻,觉得苏瑶的推测很有道理:“你说得对,之前我们只盯着有‘鹤’字的地名,反而可能忽略了其他可能性。我立刻让人扩大搜查范围,不仅要查京城有‘鹤’字的场所,还要留意所有带有鹤纹标记的可疑物件。”
他当即召来惊风,将新的搜查方向吩咐下去。惊风领命后,立刻召集暗卫,分头行动。
接下来的几日,摄政王府上下都笼罩在一种紧张的氛围中。暗卫们四处探查,却始终没有找到关于账本的任何线索。被擒的黑衣人受尽酷刑,却始终不肯透露更多信息,只一口咬定账本很快就会被他们的人找到。
苏瑶虽然表面平静,心中却也有些焦急。她知道,账本一日不找到,他们就一日无法安心。这日午后,她带着青黛去给老夫人送“松鹤延年”绣图。丞相府的氛围依旧有些沉闷,毕竟苏柔谋反之事刚过去不久,府中上下还未完全从阴影中走出来。
老夫人看到苏瑶送来的绣图,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绣图绣得真好,苍松挺拔,白鹤灵动,一看就是花了大心思的。”她拉着苏瑶的手,细细打量着她,“最近王府那边不太平吧?我听下人说,你在百绣斋遇到了危险?”
“祖母放心,我没事。”苏瑶笑着安抚道,“楚墨已经把坏人都抓住了,不会再有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叹了口气,“当年苏柔犯下大错,连累了整个丞相府,如今又冒出什么雍王旧部,真是不让人省心。你和楚墨一定要多加小心,保护好自己和念瑶。”
“孙媳知道了。”苏瑶点点头,陪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又叮嘱了管家几句照顾老夫人的注意事项,便准备起身回王府。
刚走到丞相府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正是前几日来求见的小翠。她看到苏瑶,立刻快步走了过来,神色有些急切:“王妃!”
苏瑶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小翠有些慌张地说道,“王妃,我想起一件事,或许对找到账本有帮助!”
“哦?你说说看。”苏瑶心中一动,示意青黛在一旁警戒,然后带着小翠走到旁边的僻静处。
小翠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说道:“我家老爷当年在雍王府当差时,曾无意中听到雍王和那个贴身小厮说话,提到过‘鹤纹锦盒’和‘西郊别院’。当时我家老爷没在意,后来才意识到,那或许就是藏账本的地方!”
“鹤纹锦盒?西郊别院?”苏瑶重复了一遍,心中一阵激动,“你确定是西郊别院?”
“确定!”小翠用力点头,“我家老爷说过,雍王在西郊有一座隐秘的别院,很少有人知道。那个鹤纹锦盒,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白鹤,是雍王的心爱之物!”
苏瑶连忙说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你放心,我会让王爷从轻发落你家老爷的。”
“多谢王妃!”小翠感激涕零,对着苏瑶深深鞠了一躬。
苏瑶不再耽搁,立刻带着青黛坐上马车,快马加鞭赶回摄政王府。一进门,她就直奔书房而去。楚墨正在翻阅暗卫送来的搜查报告,看到苏瑶急匆匆地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卷宗:“怎么了?这么着急?”
“楚墨,我知道账本在哪里了!”苏瑶走到他面前,语气难掩激动,“小翠想起,雍王当年把账本放在一个鹤纹锦盒里,藏在了他西郊的一座隐秘别院里!”
楚墨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精光:“西郊别院?鹤纹锦盒?”他立刻站起身,“惊风!”
惊风很快从外面走进来:“王爷?”
“立刻带人去西郊探查,寻找一座雍王的隐秘别院,重点搜查带有鹤纹锦盒的物件!”楚墨语速极快地吩咐道,“务必小心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是!”惊风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苏瑶看着楚墨紧绷的侧脸,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这下应该能找到账本了吧?”
“大概率可以。”楚墨握住她的手,眼中带着一丝欣慰,“多亏了你,否则我们还在漫无目的地搜查。”他低头看着她,语气温柔,“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一直为这些事情操心。”
“我们是夫妻,本该同甘共苦。”苏瑶笑着摇摇头,“只要能尽快清除隐患,让念瑶能安稳长大,这点辛苦不算什么。”
楚墨心中一暖,将她拥入怀中:“一定会的。等找到账本,清除了所有眼线,我们就带着念瑶去江南散心,远离京城的这些纷争。”
苏瑶靠在他怀里,嘴角扬起幸福的笑容。江南,那是她一直向往的地方,烟雨朦胧,风景如画,若是能和楚墨、念瑶一起在那里过上一段安稳的日子,该多好。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苏瑶和楚墨都在书房里等待着惊风的消息。楚念瑶放学后,得知找到了账本的线索,也兴奋地守在一旁,时不时地问一句:“父王,惊风叔叔他们找到别院了吗?”
楚墨耐心地安抚着儿子:“快了,念瑶别急,惊风叔叔办事很靠谱。”
终于,在黄昏时分,惊风带着一身尘土匆匆赶回王府,脸上带着难掩的喜色:“王爷!王妃!找到了!我们在西郊的一座废弃别院的地窖里,找到了那个鹤纹锦盒!”
“太好了!”苏瑶和楚墨同时站起身,楚念瑶也兴奋地跳了起来。
惊风连忙将手中的锦盒递了过去。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锦盒,盒盖上雕刻着两只展翅欲飞的白鹤,鹤纹细腻精致,栩栩如生,正是小翠所说的鹤纹锦盒。
楚墨接过锦盒,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机关后,才缓缓打开。锦盒里面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个泛黄的账本。他拿起账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许多名字和联络方式,涉及京城各个府邸和衙门,甚至还有一些地方官员的名字。
“果然在这里!”楚墨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有了这个账本,就能把雍王的残余势力一网打尽了!”
苏瑶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账本上的字迹工整,记录得十分详细,甚至还有每次联络的时间和地点。有了这份账本,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线就无所遁形了。
“这下我们终于可以安心了。”苏瑶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楚墨将账本收好,递给惊风:“立刻按照账本上的名单,派人将这些人全部控制起来,仔细审讯,务必清除所有隐患!”
“是!”惊风接过账本,转身离去。
书房里只剩下苏瑶、楚墨和楚念瑶三人。楚念瑶拉着楚墨的衣角,好奇地问道:“父王,是不是以后就没有坏人来欺负娘亲了?”
“是啊。”楚墨蹲下身,揉了揉儿子的头,语气坚定,“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和娘亲了,我们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
楚念瑶开心地拍手:“太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江南呀?父王之前说要带我们去江南散心的!”
苏瑶和楚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楚墨笑着说道:“等把这些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去。”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上下掀起了一场肃清雍王残余势力的行动。根据账本上的线索,暗卫们精准出击,将隐藏在各个府邸、衙门中的眼线一一抓获。这些人有的是管家,有的是丫鬟,有的甚至是朝中官员,他们平日里看似安分守己,实则一直在暗中为雍王的残余势力传递消息。
经过一番审讯,这些人纷纷招供,交代了雍王当年的全部计划。原来,雍王当年不仅联络了边境部落,还在京城布下了天罗地网,打算等时机成熟,就里应外合,夺取皇位。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就因病去世了。他的残余势力不甘心失败,一直想完成他未竟的心愿,才会不断地针对楚墨和苏瑶。
随着雍王残余势力的彻底肃清,京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摄政王府的氛围也轻松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
这日清晨,苏瑶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缝照进了房间。她侧头看去,楚墨正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她。
“醒了?”楚墨伸手拂过她的脸颊,语气温柔,“今日天气甚好,我们带着念瑶去郊外的庄子上散心吧?那里的枫叶应该红了,风景不错。”
“好啊。”苏瑶笑着点头,心中满是期待。这些日子一直为雍王的事情操心,确实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两人起身洗漱更衣,楚念瑶得知要去郊外,更是兴奋得不行,早早地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小包袱,里面装满了零食和玩具。
吃过早饭后,一家三口坐上马车,朝着郊外的庄子驶去。马车行驶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座庄子是楚墨名下的产业,平日里由管家打理,种植着大片的果树和农作物,每到秋天,景色格外迷人。
刚下车,楚念瑶就挣脱了苏瑶的手,朝着不远处的枫树林跑去。漫山遍野的枫叶红得似火,像一片燃烧的海洋,远远望去,美不胜收。
“哇!好漂亮啊!”楚念瑶站在枫树林中,兴奋地大喊道。
苏瑶和楚墨相携着走进枫树林,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阳光透过枫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温暖而惬意。
“这里的风景真不错。”苏瑶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枫叶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多住几日。”楚墨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等处理完京城的琐事,我们就把这里好好打理一下,以后常来住。”
苏瑶笑着点头,转身看向他:“好啊。对了,那个内务府主事和小翠,你打算怎么处置?”
“内务府主事虽然是被雍王逼迫,但也参与了私藏苏柔遗物、传递消息等事情,罪不可赦。”楚墨语气平静地说道,“不过念在他后来主动招供,又让小翠提供了重要线索,我已经从轻发落,将他贬为庶民,流放边疆了。至于小翠,我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回乡下老家过日子去了。”
苏瑶点点头,觉得楚墨的处置很妥当:“这样也好,既给了他们惩罚,也留了一线生机。”
两人在枫树林中漫步,看着不远处楚念瑶和丫鬟们嬉笑打闹的身影,心中满是幸福。阳光正好,岁月静好,这便是他们一直向往的生活。
中午,管家准备了丰盛的午宴,全都是庄子上新鲜采摘的蔬菜和自家养的鸡鸭鱼肉,味道十分鲜美。楚念瑶吃得不亦乐乎,一个劲地称赞:“好吃!比王府里的饭菜还要好吃!”
苏瑶笑着给儿子夹了一块鸡腿:“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楚墨看着母子俩温馨的互动,眼中满是宠溺。他举起酒杯,对着苏瑶说道:“来,敬我们安稳的幸福。”
苏瑶也举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敬我们的幸福。”
午后,楚念瑶在院子里午睡,苏瑶和楚墨坐在廊下喝茶聊天。秋风轻轻吹过,带来阵阵花香,远处传来几声鸟鸣,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
“楚墨,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苏瑶忽然开口问道,眼中带着一丝怀念。
“当然记得。”楚墨放下茶杯,看着她,眼神温柔,“在皇宫的御花园里,你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正在赏花,被萧珩刁难,我恰好路过,帮了你一把。”
“是啊。”苏瑶笑着说道,“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冷漠无情的人,没想到后来会和你走到一起。”
“我也没想到。”楚墨握住她的手,“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苏瑶心中一暖,靠在他的肩头:“能和你在一起,也是我的幸运。”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他们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太多的纷争,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过上了安稳幸福的生活。
傍晚时分,楚念瑶醒了过来,一家三口又去了附近的果园采摘水果。红彤彤的苹果,黄澄澄的梨子,一串串紫莹莹的葡萄,挂满了枝头,让人垂涎欲滴。
楚念瑶兴奋地爬上梯子,摘下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咬了一口,甜美的汁水溢满口腔:“娘亲,父王,你们快尝尝,这个苹果好甜啊!”
苏瑶和楚墨笑着走过去,也摘下几个水果,细细品尝起来。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果园里,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回到王府后,生活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楚墨依旧处理着朝政,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忙碌,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伴苏瑶和楚念瑶。苏瑶则专注于百绣斋的生意,看着绣娘学徒们一天天进步,心中满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