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翔站在机场到达大厅的玻璃幕墙前，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手中的花束包装纸。十一朵白玫瑰，江蔼霞最喜欢的花。他记得她家的阳台上就有这种花
先生，接人吗？旁边一个卖饮料的大妈笑眯眯地问。
凌翔点点头，目光又转向出口。江蔼霞的航班应该已经落地二十分钟了，取行李需要时间。
他今天特意和冯少请了半天假，没告诉她自己会来接机。
几天前他还不回她消息，不接她的电话，直到江宇航去赌场找他，他查到她去了广州散心。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记下了她返程的航班信息。
人流开始从出口涌出，凌翔挺直了背。在人群中寻找江蔼霞从来不是难事，她走路时总是微微仰着头，马尾辫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像一只骄傲的小天鹅。
果然，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江蔼霞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拖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眼睛有些红肿，显然在飞机上哭过。
凌翔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他向前迈了几步，然后停住。
江蔼霞正低头翻找手机，丝毫没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他。
凌翔深吸一口气，轻轻喊了一声：蔼霞。
那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机场里，江蔼霞却像触电般猛地抬头。
她的眼睛瞬间睁大，嘴唇微微颤抖，手中的手机地掉在地上。
你，你怎么......她的声音哽住了。
凌翔走过去，弯腰捡起手机，然后递上那束白玫瑰：路上顺利吗？
江蔼霞没有接花，而是突然扑进他怀里，泪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衬衫前襟。
凌翔僵了一秒，随即紧紧抱住她，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背，另一只手还固执地举着那束花。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江蔼霞的声音闷在他胸口。
傻话，我说过，只要你回头，我都在。凌翔低声说，这是他们高中时他没能说出口的承诺。
江蔼霞终于抬起头，接过那束花，白玫瑰的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凌翔忍不住用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饿了吗？他接过行李箱，带你去吃饭吧！
江蔼霞点点头，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吻一下：谢谢你来接我。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凌翔心头一热。他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穿过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
江蔼霞的手比他小一圈，柔软而温暖，完美地契合在他的掌心里。
那辆黑色SUV里，江蔼霞靠在凌翔肩上，开始讲述广州之行的见闻。凌翔一只手揽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把玩着她的发梢，时不时一声表示在听。
最意外的是遇到了我的高中同学，记得吗？就是坐在教室右边靠窗的那个。江蔼霞仰头看他，她现在在广州一家整形医院当医生。
凌翔点点头，其实他根本不记得什么许妍。
高中时他的目光只追随过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校花朱雨玲。
她请我吃饭，聊了好多同学的近况。江蔼霞继续说，还给我看了她最近做的一个案例，叫什么......林小雨？对，林小雨，整得特别成功，简直换了个人......
凌翔的手指突然僵住。
林小雨？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像一根针，猛地刺入他的神经末梢。
他的肌肉瞬间绷紧，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怎么了？江蔼霞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变化，抬头问道。
凌翔迅速调整表情：没什么，手抽筋了一下。他故作轻松地问，那个......林小雨，长什么样？
江蔼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哪知道，只有术后照片。不过听说手术很复杂，好像是要完全改变面部特征......她突然压低声音，我猜可能是小三吧，神神秘秘的。
凌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林小雨是一年前骗婚的金融诈骗犯，警方通缉名单上的重点目标。当时他是警察时，这个案子就很轰动。
朱雨玲擅长易容，几次从警方眼皮底下逃脱，最后彻底消失。有传言说她潜逃出境整了容，但一直没证据。
那她有没有说林小雨现在在哪？凌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随口一问。
江蔼霞摇摇头：医院要保护客户隐私嘛。不过......她突然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对整容这么感兴趣了？
凌翔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掩饰眼中的异样：只是好奇什么人需要完全改变长相。
车停在饭馆门口，凌翔付钱时手指微微发抖。
朱雨玲，那个差点让他的警察生涯戛然而止的女人。如果不是她那次逃脱，如果不是那次揭发她的行动失败，他现在可能还是刑警队长凌翔，而不是冯少手下的赌场经理。
凌翔？江蔼霞在车外叫他，发什么呆呢？
凌翔猛地回神，下车接过行李箱。饭馆的香味飘出来，他的胃却因为突如其来的信息而绞紧。但看着江蔼霞期待的眼神，他还是挤出一个笑容：走吧，看看你想吃什么？
餐桌上，江蔼霞继续分享广州见闻，凌翔则心不在焉地应和着，脑子里全是林小雨三个字。他应该把这个信息告诉警方吗？但他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而且......冯少不会希望他和警方有任何联系。
所以我想通了。江蔼霞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我不在乎你做什么工作，只要我们在一起......
凌翔的筷子停在半空。她湿润的眼睛在火锅蒸腾的热气后显得格外明亮，里面盛满了他不配拥有的纯粹感情。
蔼霞，他的声音沙哑，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冯少的专属铃声。
凌翔看了一眼，不得不接起来：冯少。
凌翔，晚上八点，老地方。冯少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有重要事情商量。
电话挂断了。凌翔看着手机屏幕，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冯少从不会这么突然地叫他，除非......
工作上的事？江蔼霞问，努力掩饰失落。
凌翔收起手机，给她夹了一片肥牛：嗯，晚上得去一趟。他犹豫了一下，关于我之前的事......等我回来再告诉你，好吗？
江蔼霞点点头，没再追问。但凌翔看得出她眼里的疑惑和担忧。
他多想现在就告诉她一切，关于他为什么离开警队，关于他如何成为冯少的手下，关于那个毁了他职业生涯的朱雨玲......
但现在不行。他得先确认林小雨的消息是否可靠，得想清楚如何处理这个烫手山芋。更重要的是，他得弄清楚冯少今晚突然召见的原因。
离开饭馆时，江蔼霞主动牵起他的手：我等你回来。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凌翔胸口发紧。他握紧她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凌翔知道，无论今晚面对什么，他都有了必须全身而退的理由。
因为有人在等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