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儿子在京郊干下的好事,刚下朝回到府上屁股还没坐热的黄伯雍眼睛一黑,差点倒下去,黄府一阵人仰马翻。
能爬到三品侍郎的位置,就没有蠢的。
缓过来后,先是回书房写好请罪的折子送到宫中,从账房支取银票马不停蹄地赶往甘泉村。
养心殿内正与大臣商讨祭天事宜的明章帝,翻看完请罪折,感叹道:“昭荣今日这个宫倒是出得及时,出宫就给人收拾烂摊子去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年雪,你们兵部负责城内的防灾工作,将城中百姓人数做个统计,等昭荣那边传来消息,城内同样实行。”
“所用的粮食去户部粮仓支取。”
“微臣遵旨。”
话音才落下,陈福拿着信件走进来:“陛下,昭荣公主令人送回来的信件。”
说是信件就是一张折起来的宣纸,连个页封也没有,表面是龙飞凤舞的父皇亲启四个大字。
内容也言简意赅。
同窗犯蠢,儿臣为帮他收拾烂摊子,安抚京郊百姓的情绪,每户人家儿臣自掏腰包发粮食五斤。
其余的没再多说。
明章帝将信递给殷年雪:“除了自掏腰包,城中百姓也按昭荣信上所说的来。”
就女儿的性子,哪里是自掏腰包的人,黄伯雍少不得大出血。
每户百姓发五斤粮,殷年雪在脑子里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工作量,神色犹豫:“姑父工作量实在太大,年雪怕是不能很好的完成。”
“事情办妥后准你两日假期。”
“多谢姑父!”
“当朕不知道你的能力,一天天的好的不学,尽和昭荣学些讨价还价以退为进的招数。”
不过孩子确实是被差使得狠了,也该适当的休息休息,明章帝瞧着内侄还有些稚嫩的面庞,语气温和:“去忙吧。”
等少年心满意足地离开,问垂首候在殿内的周持己:“朕记得你家中的孙儿是在东衡书院念书。”
“回陛下,微臣的孙儿周灿现如今正是在东衡书院求学。”
作为掌管礼乐的太常寺卿,周持己年过花甲,有着学者的清癯与官员的肃穆,灰白的头发和官服打理得一丝不苟,闻言恭敬地回答。
“朕听昭荣多次提起过他,还被他教导过礼仪,想来周寺卿家学渊源,家中的小辈同样于礼之一道出类拔萃。”
“微臣惶恐。”
听得陛下这样说,周持己一时听不出夸赞的话是真是假,脸色不由得一变。
自家孙儿哪里当得起出类拔萃几个字。
家中对他的要求已经降到在外少说两句话以免祸从口出的程度,哪里还能指望他出类拔萃。
“周寺卿勿要惊慌,你家孙儿既能教导昭荣礼仪,还得了她夸赞便是有几分本事的,此回祭天就让他管理礼器。”
周持己错愕不已,很快反应过来,拱手道:“微臣代孙儿周灿谢陛下隆恩。”
等从养心殿出来还觉得不可置信,像是想到什么加快脚步回府,他得回去问问是什么情况才行,祭天仪式兹事体大,自家孙儿那样……
“榜首你猜黄焕得挨他爹几巴掌?”
甘泉村棚舍外原本在忙碌的众人同时放下手中的活计,看着不远处老子教育儿子的场景,连排队领粮食的村民也不觉驻足观望。
属周灿看得最起劲,觉得远处视野不好,还想凑近观看,被孙令昀眼疾手快地拉住。
哪有看热闹跑到人家眼皮子底下看的。
“黄焕的父亲……”
严映等普通学子不太了解京中的情况,对朝廷的官员也是一知半解,瞧对方这通身的气派官阶应该不低,不免好奇地问道。
“工部侍郎。”
周灿很乐意给大家解惑:“他爹是三品大员,外祖是翰林院学士。”
“翰林院?”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个翰林院。”
翰林院选拔优秀进士进行政务培训,是高级官员的储备库,科举过后新科进士,包括前三甲基本都会被安排进翰林院学习。
只可惜这样好的家族背景,家中的小辈蠢成这样,周灿不无感叹地摇摇头。
结果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表情一噎:“看我做什么?我祖父管礼乐,该学的我可没落下,怎么也不坠家风。”
“你是不坠家风,因为你的家风已经被你左右,问问他们现在听到太常寺周家几个字,第一反应想到的是不是你平日里的抽象行为。”
许季宣背着手通身优雅地从棚舍内出来,锦绣华服,与周围堆满粮食和煤炭满是泥泞的环境格格不入。
“说话这么刁钻,别不是在里面吃了亏,跑出来给我找不痛快,说真的你们王公贵族爱迁怒人的毛病真得治。”
“说他就说他,别扯上我,我可不迁怒人,向来是直接手动解决。”
同样从棚舍出来的卫迎山可不背锅。
抬眼看向不远处农田里的场景,不禁挑了挑眉:“黄焕他爹一个文臣动起手来倒是比郭都督舍得,郭少,看来是你犯的事还不够大啊,下回再多加努力。”
意外躺枪的郭子弦:“……”
“还有你们,我听说有人和村里的年轻姑娘眉来眼去,试图勾引人家,今天我话放在这里,要是闹出什么事……”
卫迎山原本笑吟吟的脸色倏然沉下来:“要么接受赐婚老实的八抬大轿将人娶进门,要么受宫刑进宫当太监,别想来段露水情缘拍拍屁股走人!”
她的话吓得心中有鬼的二代打了个冷颤,不自在地低下头。
话中的意思很明显,有人在京郊卖个炭都不安分,在村里沾花惹草,周灿怀疑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唾弃道:“可耻!”
他们这样的人家成婚都讲究门当户对,村里的姑娘很明显家中长辈不会让娶进门,自己肯定也知道,知道还招惹,简直令人发指。
“只警告一次,下回要是让我再听到沾花惹草的消息,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当场给你们阉了,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阉字说得格外重,没人怀疑她话的真实性,毕竟皇宫太监多。
在场所有人连心中没有鬼的,在她寒凉的目光中除了王苑青都不由得感到下体一紧。
恐怖如斯!
等黄伯雍教训完儿子匆匆走过来,看到的便是儿子的同窗神色奇怪的站在雪地上,气氛更是奇怪。
以为他们是因为被儿子连累心怀不满。
先是恭敬地朝卫迎山拱手见礼:“下官黄伯雍见过昭荣公主。”
卫迎山不冷不热地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瞧着昭荣公主的态度,黄伯雍心中发苦,暂且按下心中的想法,笑着对众人道:“今日之事是小儿的错,连累各位小友遭罪,待事毕,府上略备薄宴,请诸位上门一聚,让小儿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