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一把人接走,秦家这边就准备摆酒席,要趁着新娘子来之前把桌子凳子摆好。
秦爸把板杖子打开,两家通起来。
跟秦巧梅修房子的时候如出一辙。
现在天还很冷,不像夏天,能把酒席摆在外头。
秦大那屋,炕上一桌,地上一桌。
阿青那屋也是,炕上坐的新娘子,地上也有一桌。
亲爸亲妈这屋摆了三桌。
秦富一家子来了,今天还是他掌勺,秦巧梅跟陆旷跟这些亲戚坐一起,张平张诚张意也都来了,光这几个人就坐一满桌。
而且秦二朋友有点多,最后又在秦大和秦二家的外屋地挤下一桌,才勉强坐下。
张诚见秦二的朋友落座,搬着板凳挤到那边去了。
他们可有话说。
秦巧梅坐在桌前有些出神,连面前的菜都没动几口。
陆旷早就注意到了,给秦巧梅夹了一块鸡肉,低声询问,“怎么了?”
她很少这样发呆出神,魂不守舍。
秦巧梅被陆旷拉回了思绪,轻摇了下头,“没事儿。”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她跟陆旷明明有好好做措施。
陆旷见秦巧梅没胃口,自己也没多吃。
吃了两口就起身,“大哥大嫂,你们慢慢吃,我跟巧梅回去还要赶工,队里从林场拉来的树苗,要分苗。”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
当天晚上,陆旷晚上撵鸡进鸡圈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冻裂的鸡蛋,“鸡下蛋了。”
养了一年的鸡终于下蛋了。
秦巧梅:“……”
完了,秦巧梅的心里越来越慌。
陆旷一见秦巧梅这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有事,今天白天问没说,现在他又问了一遍,“你今天咋了?”
秦巧梅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陆旷。
但自己还抱有侥幸的心理,就没跟陆旷说,但这事肯定也不是要瞒着他,所以秦巧梅抬起手一脸郑重地说,“等我确定了了再告诉你吧。”
如果确定了,对陆旷和她来说,都不算好事。
尤其是陆旷,他不要孩子的想法,比她还要强烈。
毕竟每次积极主动用计生用品的都是他。
陆旷顿时眉眼一舒,看来不是想瞒着他,那就行,“好,别想太多了。”
————
秦巧梅半夜里一直做梦,梦里有个孩子张牙舞爪地追着她撵,喊妈妈。
黑夜萧条,周围漆黑,梦里的场景实在可怖。
秦巧梅骤然睁开眼,笔直地坐起来,陆旷被秦巧梅带起的冷风也惊醒,“怎么了,做噩梦了?”
秦巧梅抬手扶着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连额间都是冷汗,“嗯。”
陆旷扯过来棉袄给秦巧梅披上,“我去给你倒杯水。”
“别去。”秦巧梅把陆旷拽住,“陆旷,我有事说。”
她改主意了,现在就想跟陆旷说,她一个人心里实在是慌。
陆旷以为秦巧梅要跟他说做的噩梦,黑夜里摸索着把人抱在怀里,“那我给你倒杯水,躺下再说。”
半夜里炉子早就熄火了,屋子里冷飕飕了。
“不。”秦巧梅轻轻推拒了一下陆旷,就让冷风灌在两个人中间,她问陆旷,“你现在清醒吗?”
秦巧梅这个态度让陆旷蹙了眉,“清醒。”
本来不清醒,现在也清醒了。
黑夜里安静了片刻,才听见秦巧梅幽幽地说,“我可能怀孕了。”
话落,空气再次死寂。
黑夜里秦巧梅看不见陆旷的神情,只能伸手去抓陆旷的胳膊。
灯绳骤然被拉亮,屋内瞬间灯火通明,陆旷的眼里情绪难明,直直地望向秦巧梅,“你再说一遍?”
“是刚刚你做的噩梦?”
陆旷的眼里有一丝期盼,期盼秦巧梅说‘是’。
秦巧梅:“……不是。”
陆旷的身体僵住了,雕像一般地坐在炕上,只搭着秦巧梅的胳膊骤然用力。
“不可能……我们明明……”
秦巧梅拍了一下陆旷,“你想想,我亲戚都多久没来了?”
“三个月。”
陆旷不用想,秦巧梅是大年二十几那啥的,正好腊月二十九洗了个澡,到今天三月初九,正好三个月零点。
“你……”陆旷半晌说不出话。
秦巧梅看陆旷眼里没有一点喜色,只有疑惑、不解、和思考。
思考什么?
咋怀上的?
她也想问。
但陆旷这个样子莫名让秦巧梅有点生气,她抬手给了陆旷一巴掌,拍在陆旷身上,惊的陆旷一哆嗦。
秦巧梅没好气地拢了拢棉袄,看了一眼陆旷,“要是怀了?你想赖账?”
“不是。”陆旷下意识说。
他就是没准备好,太突然了。
秦巧梅又看了陆旷一眼,不再说话。
她憋了一天的事说出来了。
现在又有个人跟她分担,让她心也踏实了,瞌睡也随之而来。
她有些安详地躺到枕头上,十分淡定,“就这事。”
“关灯,睡觉吧。”
秦巧梅是十分安详了,可怜陆旷,直愣愣地睁眼到天亮。
不对,天都没亮。
也不知道几点,陆旷就把秦巧梅叫起来,语气有些急,“别睡了,跟我去看看。”
秦巧梅睡得正香,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我不要,你自己去看。”
他自己怎么看?
这完全是意识都还没清醒,说着胡话。
陆旷抿着唇,不再说话,直接上手给秦巧梅穿衣服,穿鞋。
半扶半揽地给秦巧梅带到了李大夫家。
天都没亮,理所应当地,李大夫家大门都还锁着。
秦巧梅这时候也清醒了,没用陆旷在揽着,打了哈欠,“知道你急,但人家还没起来呢。”
这也太早了点,鸡还没叫。
随着秦巧梅话音刚落,就响起了‘咔哒’一声。
秦巧梅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你……”
陆旷把铁丝揣进怀里,揽着秦巧梅往院里走,“今天去供销社买一把锁。”
赔给李大夫。
秦巧梅:“……”
陆旷还算有点底线,没直接把李大夫家的正屋门敲开,而是砰砰地敲起来,敲的格外急促,格外让人心慌。
得亏李大夫没有心脏病,不然绝对得被吓出来一个好歹。
看见秦巧梅里三层外三层,还被陆旷扶着,李大夫顿时提了一口气,连陆旷怎么在这都忽略了,连忙问,“咋回事?”
这架势像是秦巧梅得了什么了不得的传染病。
秦巧梅有些沉默地伸出手,“……李大夫你帮我看看。”
“好好好,给我照着手电。”李大夫穿着线衣线裤,就站在门口吹着冷风,哆哆嗦嗦地给秦巧梅号了脉。
“怀了啊。”这喜脉都这么明显了,有小三月了。
一语如惊雷,秦巧梅内心一点起伏都没有,果然。
女人的第六感绝对是准的。
但李大夫一见陆旷神情凝重的样子,又感觉不太对,光怀孕也不能这么急,又问,“咋回事?流产了?”
不然来他这干啥,大半夜的纯号脉,有病吗?
“你才流产了。”陆旷脸色骤然黑下来。
李大夫拧着眉,“那你大半夜的来干啥?”
陆旷神情认真,“号脉。”
李大夫:“……”
秦巧梅:“……”
“你个小崽子!”饶是他是个大夫,还有点学问,也被陆旷气着了。
大半夜的狗屁事没有,就让他号个脉?!
秦巧梅伸出来臃肿的胳膊,赶在李大夫动家伙之前,把陆旷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