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院里人头攒动,比秋收打场的时候人还要多些。
挑扁担的,拉板车的,还有直接拎着麻袋的都有。
大家都有些激动,等着大队开仓分粮。
按家庭来,去年的超支户要么今年直接扣粮,要么直接扣钱。
这个时候大队里才是真的铁面无私。
秦巧梅也眺望着,看见有一户人家拉了满满两板车的粮食。
“他们家,有四个孩子,上面爹妈也还在,八口人可不是得这么多。”旁边的人看秦巧梅有些疑惑,热情地说了情况。
秦巧梅无奈接话:“……这样啊,那怪不得。”
她又不关心别人得多少粮,她只惦记她跟陆旷的。
左等右等,等到脚尖冻得好疼,才听见喊陆旷。
秦巧梅连忙拍陆旷,“快过去!”
到他们俩。
会计拿着分和粮食在比对,“秦巧梅320斤粮食,陆旷375斤粮食。”
粮食里面有小麦,高粱,苞米,黄豆,共计695斤,大队额外分的杂豆不算。
会计话音一落,身后就哇了一片。
“这俩人这么能赚?这得捞了多少工分?”
每年队里一个人差不多能分400斤粮食,今年粮食减产,还有知青,家家户户都是300斤多头,前面这么些人,全是350斤以前,陆旷这人竟然直接干到375了。
“我知道他,之前给别人家修家具,有时候要的工分,但那都是半年前的事儿了。”
大家伙虽然在议论,但还都知道陆旷的实际情况,而且也没多的太离谱,比他们就多个二三十斤。
家里有个刚出生的娃娃就赚回来了,还能多上不少,毕竟刚出生的娃娃用不着吃饭。
“你还别说,那谁家的媳妇儿说这两天生,结果没生,可惨了。”
“那确实没赶上好时候,要是二九之前生,能多分一人粮呢。”
秦巧梅和陆旷在旁人的议论中,把属于自家的粮食搬上了板车。
陆旷扛大的,秦巧梅拎黄豆。
黄豆不多,按人头分,一人15斤,他们俩是30斤。
小麦80斤,玉米300斤,高粱330斤。
剩下的全是土豆和红薯,是直接麻袋扛上的。
土豆和红薯有两麻袋,秦巧梅估摸着早就过800斤了。
“是不是多了。“秦巧梅问。
“不多。”那个帮着分粮的人说,“年年都是这样的,剩下几十斤就全都补土豆和红薯 有零就凑整,只能多给不能少给。”
老百姓在这个粮食上才是最会刨根问底的,问土豆红薯是大队最常见的,收获也是最多的。
这才有让土豆和红薯压秤的原因。
陆旷拉板车,秦巧妹推板车,粮食放回家,还要再去会计那里去分钱。
今天干的事儿可多了嘞。
两个人一共2966工分,一共分了296.6块钱。
秦巧梅把钱攥在手心,握了又握。
这可真是辛苦钱,一年到头,两个人就分296块钱。
要是指望在生产队上工,2000块钱没个几年根本攒不起。
“走吧。”秦巧梅呼出来一口气。
原本之前秦妈帮忙买的200斤高粱面,已经卖完了。
330斤高粱,磨成高粱粉,野菜250斤,她和陆旷要吃到明年这个时候。
她自然不能拿这个粮食去出摊。
看来还是得想想别的办法。
“别想了。”陆旷突然说了一句。
“我做工,打猎,我们钱够用。”
他把钱都给秦巧梅了,秦巧梅花多少用多少,他也从没过问。
但他知道他给了秦巧梅多少钱,打个碗柜四块钱,前几天还打了四方桌和板凳,又有六块钱。
平时七的八的也差不多了十几块了。
还在家这两个月卖的山货,零零散散的二三十块肯定有。
“知道了。”秦巧梅没多说。
两个人因为陆旷的腿,意见不和。
她想等攒够了钱再好好劝说陆旷。
两个人刚到家,李桂春就隔着木杖子喊,“巧梅,明儿过来帮我捏豆馅,我让杜超去排队磨粮食了。”
分了粮食,确实也到了包粘豆包的时候了。
秦巧梅应声好,才跟陆旷进屋暖和暖和手脚。
陆旷暖了一会,又穿衣服向外走,“我去把木头挪开,腾个地方,过两天要上山伐木了。”
今年原本早就应该上山砍树的,结果大队新修了一条路,耽误了不少时间,才拖到二九天后的。
“我跟你一块去吧,两个人干活快。”
进了腊月上工的日子就少了,秦巧梅算是真正的清闲下来了,陆旷倒是忙,有时候在院子里一干就干半天活。
除了别人定的家具,陆旷还要给秦二打一套家具。
秦巧梅到底还是用之前领的白面换了40斤高粱面,又出了两次摊,赚够了一百块才罢休。
晚上趁着陆旷不在,她把铁盒打开,细细的把钱数了一遍。
今年分296块钱,摆摊赚100块钱,之前被泼粪有175块钱。
这些加在一起就是571块钱了。
还有之前盖房子剩的钱,剩个一百出头,加一起就差不多700块钱了。
陆旷平时交上来的钱,都用日常开销了,剩下的那些零钱也不能算到存款里。
700块钱下面还压着一张自行车票。
这就是秦巧梅的全部家当了。
不管怎么算,加在一起也没有1000块钱。
秦巧梅叹口气,来年还不一定能卖的成煎饼。
看来她还是得考虑考虑来年李江盖完学校之后,去当老师的那个选择了。
毕竟有补贴啊。
苍蝇再小也是肉啊。
实在不行她也不要工分,就让李江给她发工资就行了。
秦巧梅把钱用手帕包好,压在了工分本下边。
然后给钱箱子上了锁。
小锁头还是她特意买了,陆旷看了又看,最后也没看见秦巧梅把钥匙藏在哪了。
只能暂时放弃,从被橱下边扯了两块卫生纸。
秦巧梅不经意间一看,目光一顿,像是想起来什么,突然问陆旷,“秦二说他开屁股用小棍,你以前也用小棍儿吗?”
陆旷:“……”
秦巧梅还真好奇这事,陆旷红了脸也不放过他,又凑上前去问了一遍。
陆旷红着脖子,躲开秦巧梅的视线,难以启齿地嗯了一声。
那秦巧梅就有点疑惑了,“那你怎么跟我结婚之后就用卫生纸了。”
“。”
“总得有点原因吧,难道是因为生活条件变好了?”
陆旷:“……”
见秦巧梅喋喋不休,陆旷连眼睛都要羞红了,偏偏秦巧梅还堵着他。
陆旷哽了半天,才憋闷地说,“因为你爱干净。”
秦巧梅:“……”
“我认识你之前也没洗过这么勤快的澡。”
大冬天的,半个月洗一回都是常有的事。
但跟秦巧梅结婚之后就不行了,三天一小洗,七天一大洗。
就算偶尔不洗澡,也要泡脚洗漱。
秦巧梅到底是影响着他,才渐渐改了生活习惯。
陆旷这么坦言,一下子给秦巧梅弄愣了。
最后陆旷实在忍不了了,一把推开秦巧梅,“我要上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