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巧梅走在大道上,整个队里都静悄悄的。
连个人影都没有。
只有悬挂高高的太阳,又闷又热。
她这才想起来,这个时间段江天肯定在上工。
去了也找不到人。
白去一趟。
又转身折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终于看见个人。
是二狗的娘,在园子里忙活,大大的菜园子,显得二狗娘人更小了,几乎淹没在黄瓜秧里。
“婶子!”秦巧梅喊了一声。
“唉。”见二狗娘远远应了一声,秦巧梅这才走近,“婶子今儿也没上工啊?”
“这还没进三伏这天就热起来了。”二狗娘穿了个花布衫,后背湿透了,感慨了一句,才说道,“下午跟队里请了一下午假。”
秦巧梅这才注意到,二狗家的园子口放了好几筐堆得西红柿和黄瓜,还有辣椒。
二狗娘也顺着秦巧梅的目光看过去,脸上堆叠笑,细看下眼里有些无奈还有生活的给予的沧桑,“没招儿,二狗他爹支气管炎,常年得吃药,只能挣点辛苦钱。”
常年吃药的支气管炎,那估计是挺严重的。
那就怪不得,二狗家会种这么多菜了。
旁边好几垄大葱和白菜,估计都是要秋季末卖的。
秦巧梅笑的得体,“婶子,这天这么热,我回去给你装点我自己弄的甜水,解解乏。”
之前秦四来她这,一直都在二狗家混,不知道吃了多少人家东西。
二狗爹还跟二狗和秦四去套鱼。
秦巧梅没等二狗娘拒绝,回家就装了两碗甜酒送过来了。
甜酒被她放在地窖里,冰冰凉凉,喝起来清凉爽口。
东西都端过来了,二狗娘就推脱着喝了一口,凉快的让人头皮都麻酥酥的舒服,让人忍不住喝第二口。
热意顿时驱散了一半。
“妹子,这是啥?”二狗娘一脸新奇的看着碗里荡漾的米粒,剩下大半碗有些舍不得喝。
里面米粒不算多,秦巧梅二次发酵后添了水和白糖。
“这是我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的。”秦巧梅躲在阴凉处,三四点正是太阳晒的时候,把另一个海碗递过去,“这个你留着给二狗他们尝个鲜,秦四天天念叨着二狗,让我送过来呢。”
秦四要是知道秦巧梅说这句话,估计会气的跳脚,他根本就没喝到过!
然后秦巧梅就收获了二狗娘送的好多跟黄瓜和好多的西红柿辣椒。
这些都是二狗娘打算明儿去卖的,卖相很好,秦巧梅哪里肯要。
硬是让二狗娘换了卖相不好的。
回到家秦巧梅看着差不多一筐的东西,有些不知道如何下手。
最后她挑出来两个长得跟她手掌一样大的黄柿子,把里面的籽掏了出来。
还有绿色的柿子。
这些她今年没种,先留些种。
剩下的放到地窖里,起码一两个月都不会坏。
剩下的黄瓜……
秦巧梅略一思索,转身去屋里拿了菜刀。
把黄瓜洗干净开始就切头去尾刮瓤。
自家种的黄瓜,晒干了正好,还能留着冬天吃。
黄瓜切成厚一点的片,用盐杀出来水分,然后放簸箕上晒。
这几天都是大太阳,弄这个正好。
家里两个簸箕摆的满满登登,秦巧梅又把剩下的几根黄瓜对半切开,去掉瓤,过一下开水。
然后装进屉布里压干水,放外面晒。
到时候晒干水分装进坛子里撒上盐,发酵做酸黄瓜。
剩下的辣椒,秦巧梅放那没动。
现在辣椒刚结,都是嫩的,做酸辣椒用不上几天就坏了。
全整完的时候陆旷也下工回来了。
看见院子里这些黄瓜动了下眉头,“哪来的这么多黄瓜。”
他和秦巧梅今年的菜园子因为是第一年种,两个人都不算有经验,秧苗结的都不算多,现在刚好够两个人吃,过段时间才有的剩。
“婶子给的。”秦巧梅随口答道。
“哪个婶子?”秦巧梅叫谁都是婶子,他咋知道是哪个。
“二狗他娘。”秦巧梅换了个称呼。
陆旷这才没接着问。
晚上秦巧梅拌了个西红柿白糖,就着中午的剩菜解决了晚饭。
陆旷吃过饭又背着工具出门,说是去张大爷那。
秦巧梅望着出神,感慨这男人真是辛苦勤快。
————
秦巧梅第二天没在休息,一早就去上工了,连着上了五天工,簸箕里的黄瓜也晒好了。
她趁着中午吃完饭的时候,把黄瓜干装进了布袋子里。
一回身,陆旷又背着他那个工具包走了。
这几天陆旷除了吃饭,就是上工,中午和晚上都不休息了。
每次她快睡着了,男人才轻手轻脚的上炕。
今天又是,男人带着晚上微凉的气息上炕时,秦巧梅迷迷糊糊醒了。
她伸出手,感觉碰到了男人微凉的皮肤,她嘟囔着,“几点了。”
“差不多十点了。”
“那快睡吧。”秦巧梅挤进陆旷的怀里,这几天两个人除了吃饭,都没说过几句话。
她有点想这个男人了。
但劳动力实在太大,让人一点都生不出别的心思来。
“你明天还要挑水。”
端午下的那场雨早就干了,现在又是农作物快速生长的时候,几乎天天都要用扁担去壕沟里挑水浇田。
有几处远田,壕沟还没挖过去,扁担挑,一来一回得将近半个多小时,一上午也只能勉强挑出来几桶水。
远一点的一般都是男同志负责,秦巧梅她们女同志负责浇或者挑近处的水。
全是体力活。
每天回家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现在真过成兄弟情了。
偶尔还会有老夫老妻的味道。
果然苦痛的生活能磨灭一切。
陆旷用下巴磨了磨秦巧梅的头顶,把人抱的紧紧的,眉眼松弛,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第二天天刚亮,两个人刚从炕上爬起来,就听见李江在大道上吹哨。
一听这哨,大家就得赶着去地头集合。
秦巧梅看了眼时间,“今天怎么这么早?”
这还不到四点。
往常都是四点半,然后干到六点半散工回来吃早饭。
因为这两天天热,都是早上赶早干,中午多休息一会,下午趁着凉快再连着干几个小时。
“先过去吧。”
什么事先去看看再说。
今天确实比较早,路上有人连衣服都没穿好,套了个衫子就出来了。
甚至还有知青。
看来李江这次是连知青也一起喊过来了。
地头已经呼啦啦的来了不少人,很多都还睡眼蓬松。
还有人陆陆续续的正在来的路上。
秦巧梅跟陆旷站在人堆旁边,能看见李江一直紧锁的眉,旁边还有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是二队的副队长。
他的旁边还站着陈丽这个妇女主任。
秦巧梅又仔细看了看,差不多队里能说上话的人都在了。
尤其是等李江后面又站出来一个人的时候。
在场里很多人脸色都变了,很多人甚至都面露惊恐。
就连陆旷看到这人时都开始皱眉。
唯独知青和秦巧梅还一脸云里雾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