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陆旷就去出去干活了。
说是李江大队要收拾仓库,清点种粮。
还要刨木头,做新农具,应对知青下乡。
不然到时候知识分子连个工具都没有,怎么下地?
这个活只用男人不用女人,秦巧梅看陆旷出门之后就拎着鞋底去了隔壁的熊姥姥家。
她打算让熊姥姥帮着做两双鞋,总不能结婚之后净指望着娘家妈妈。
但陆旷的鞋秦巧梅还是打算让秦妈做。
屋里的李桂香正在扫地,看见秦巧梅来了之后放下扫把,“你来的正好,不然我还要去找你呢。”
“我想求你点事。”李桂香把秦巧梅拉坐在炕头,便关上了房门,低声说着。
秦巧梅从木门的窗户里能看见熊姥姥一如既往的坐在缝纫机前。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哎呀,其实也没什么。”李桂香有些不好意思,摸着肚子,眼里有些期许。“就是你明儿跟我去个老中医那,我想试试偏方,我听别人说可灵了。”
最近两个人混熟了,秦巧梅脾气好,做事也有主见,李桂香把她当成了知心好友,前几天就跟她说了她一直都怀不上孩子的事。
“我知道超子妈心急,可我也急,但是就是没法,什么姿势都试过了。”李桂香有些懊恼,拉着秦巧梅的手,“我之前都跟超子去看过,我俩都是好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怀不上……”
杜超因为一直备孕,不抽烟不喝酒,早睡早起,都快成老干部作息了。
“你别多想,他想来的时候就会来的。”秦巧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她……一点这方面的经验也没有。
而且她从不信牛鬼蛇神这些,但她不会不应景的说些风凉话,只是说,“指不定你不去管他,他就来了。”
“所以你明天得陪我去,如果这次不行……”李桂香的语气后面明显变得低落,“那以后就像你说的,顺其自然。”
“嗯。”
只是秦巧梅没想到的是,李桂香说的那个老中医竟然就住在下沟那条村子里。
两个人七拐八拐才停在一间低矮的茅草屋。
泥瓦房外围全是低矮的木杖子,屋顶是还是茅草搭盖的,院子里也是杂七杂八堆了很多东西,但被雪盖住看不出来是什么。
两个人还没进门,就先闻到了一股中药味。
“备不住能灵。”李桂香眼珠子乱转,手挎着秦巧梅的胳膊,另一只手拎着的是看病的药费。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正的大佬都隐藏的很深。”
大佬住茅草屋吗。
那确实隐藏挺深。
秦巧梅无奈,只是笑笑不语,跟李桂香掀开门帘进去了.
屋内的中药味更冲,还有一股秦巧梅并不喜欢的味道。
秦巧梅蹙着眉,用手掩唇。
李桂香也是生理性作呕,但为了自己的肚子,她还是忍下来,张口喊人,“于大夫,在屋呢吗?”
屋内传来咳嗽声,接着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传过来,“在屋呢,进来吧。”
李桂香推开里屋的门,率先一步进去了。
秦巧梅落后一步,看清楚屋内,脚步直接顿在了原地。
实在是下不去脚。
屋内实在是太邋遢了。
堪比垃圾场。
地上没有让人下脚的地上,炕梢堆满陈年的衣物,炕中间放了一张炕桌,上面有纸笔和煤油灯,李桂香口中的于大夫正坐在炕头,看过来。
整个地上没有站人的地方,炕上也没有坐人的地方。
幸好是冬天,要是夏天的话,秦巧梅怀疑这屋里都得生蛆。
“我就在这等你。”秦巧梅收回了脚,就站在里屋门口。
这已经是她能接受的最大范围了。
尤其是看见那个糟老头子把布满皱纹的、指甲里全是黄色污垢的手搭在李桂香干净的手腕上,秦巧梅眉头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她甚至觉得庄玉玲前几天刚嫁的老张头都眉清目秀了。
她真的低估了李桂香想要一个孩子的决心。
能看出李桂香也是强忍着,一直到结束,那个老头还神经兮兮的拿着笔在李桂香身边画了几圈,然后用笔在黄纸上写上符字。
嘴里捣鼓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念叨完之后把符纸用煤油灯点了。
灰烬落下他早就准备好的小碗里,递给李桂香。
“闺女,喝了之后你有这个命了,你这辈子,有三个男人护着你……”
秦巧梅:“……”
这不应该叫大夫,应该叫大师啊。
这哪是中医,这是玄学啊。
秦巧梅离开的时候加快了步伐,出了院门李桂香就蹲在路边干呕。
一直把胃里的酸水吐出来才罢休。
秦巧梅看见李桂香这样,又忍不住发笑。
“你这不相当于白看了。”
还平白无故花两块钱,和两斤白面。
李桂香吐的天昏地暗,“太恶心了。”
“嗯。”秦巧梅表示赞同。
“走吧,回家。”
两个人今天也没什么事了,陪伴李桂香的任务也完成了,秦巧梅就想着早点回去了。
李桂香显然也没心思干点啥了,苍白着脸点点头。
两个人回去的路上远远就看见一群乌泱泱的人,路中间还有好几辆牛车,车板上拉的都是木头。
后面还有一些人两两两合作,一个头一个尾,扛着一节一节的木头。
“伐木的人回来了。”
已经差不多一个星期,也该回来了。
知青下乡涉及到每个人,每个队,每个人。
是所有人的大事。
附近的每个大队都组织人手去山上拉木头了。
“估计这段时间有的忙了。”
“忙点好,有分挣。”
两个人聊着闲话,把大道让开,之后便加快脚步往家走。
两个人在院门口分开,秦巧梅走进家门,就看见赵正章正站在院里,耸着肩膀哈气。
显然等了有一会了。
“赵叔儿,你咋来了。”
赵正章看见秦巧梅回来了,从怀里掏出个信封,塞到秦巧梅手里,“陆旷家里来信了,我看他还没回来,你帮我捎给他。队里人下山了,我着急回去。”
这……
秦巧梅看着手里的信封,地址是山东阳山。
“叔儿,你认识陆旷的父母。”
“嗯,我们是一个村的。”赵正章本没想多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有些事,也怨不得陆旷。”
“你俩要是能过得好,有可能的话,你也劝劝陆旷。”
秦巧梅拿着信封听的云里雾里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赵正章已经火急火燎地走了。
秦巧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