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枫与林君弥她们回到医院时,时间已然不早了,夕阳的余晖已透过病房窗户,在白色床单上投下暖橙色的光斑,给医院清冷的病房带来几分难得的暖意。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柳枫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语气温和地说道,“让我姐留下来照顾你吧。”
林君弥闻言立即皱眉,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了被角:“不必了,我恢复得差不多了,自己能行。”她本意就是要柳枫陪护,既然留不下他,还不如一个人清净。
她这番直白的拒绝显得有些反常,但柳枫想到昨晚林君弥形容柳依依看着她吃人的眼神,当时林君弥浑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又觉得合情合理。
柳枫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见她确实精神不错,便不再坚持:“那好,有事随时打电话。”他体贴地将床头的水杯往她手边推了推,这个细小的动作让林君弥心中一暖,但柳依依的眼神却因此黯淡。
回程的车上,柳依依若有所思地看着弟弟,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车窗边缘:“君弥好像特别依赖你。”
语气中带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酸味,今天柳枫和林君弥的交流确实很多,这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柳枫心中一惊,暗想:“姐姐难道又吃醋了?早知道怎么样也要把姐姐留在那里的。”
他赶紧换上轻松的语气解释道:“啊哈哈,哪里。因为我们可是好朋友,是铁哥们那种关系!”说着还用力拍了拍座椅以示强调,“再说了,我和林君弥关系好,姐姐就越有机会接近她啊!”
柳依依被弟弟这番自以为是的推论噎得说不出话,她真的好像没办法证明自己不是同性恋,又不想暴露自己对弟弟有非分之想。
但是现在如果这样,那弟弟也不会对林君弥有想法,好像也不错,那就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吧。她无奈地摇摇头,将视线转向窗外飞逝的街景。
回到家门口,柳枫刚掏出钥匙,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原本已经准备好迎接昕怡像往常一样过来打招呼,谁知那脚步声在接近门口时突然顿住,随即转向,“咚咚咚”地跑上了二楼,脚步声里透着明显的慌乱。
柳枫与姐姐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刚刚是昕怡那孩子吧,怎么毛毛躁躁的?”柳依依微微蹙眉,职业习惯让她对任何异常都很敏感。
“叶子不回来,那不是昕怡还能是谁。”柳枫说着,推开了家门。
一股诱人的饭菜香扑面而来,糖醋排骨的甜香混合着米饭的蒸汽,让整个屋子充满了温馨的气息。
“姐,你先去餐厅看看晚饭准备好了没有,好了的话,你先吃。”柳枫将钥匙放在玄关的托盘上,动作熟练自然,“我去叫昕怡下来吃饭。”
柳依依点点头,又补充道:“昕怡那孩子你要好好和她沟通一下,没意思的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作为柳枫的姐姐,她的话语充满温柔,还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急切。
柳枫点了点头,之后他沿着楼梯走上二楼,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回想起昨晚的种种,他不禁叹了口气。那些因醉酒而说破的话语,就像打翻的墨水,再也收不回去了。今天,他必须和昕怡好好谈一谈。
而此时在房间里,昕怡正手忙脚乱地换着衣服。几分钟前,她还穿着那件精心挑选的露肩针织衫和短裙——在这个女性主动追求心仪男性再正常不过的社会里,这样的打扮不仅合乎礼仪,甚至被认为是展现魅力的方式。
但对她这个平日穿着保守的女孩来说,已是相当大胆的尝试。她原以为今天也只有柳枫哥哥一人回来,这才鼓起勇气想要展现自己不同的一面。
然而,门口传来的对话声让她瞬间清醒——柳依依姐姐也来了!所以她慌忙上楼脱下那身“不合时宜”的衣服,换上平常穿的宽松t恤和长裤。
在柳枫哥哥的姐姐面前,她可不敢穿得太过“开放”,她还想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毕竟在这个注重女德的社会里,未来可能会成为家人的姐姐对她的看法必须要重视起来,更何况是跟哥哥相依为命的姐姐。
刚换好衣服,敲门声就响起了。昕怡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请进。”
柳枫推开门,看见昕怡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模样乖巧得就像个等待家长检查功课的孩子。然而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不敢直视他的眼神,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晚饭准备好了,你怎么不下去吃?”柳枫的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带着不易察觉的疏离。
昕怡点点头,合上书本站起身。当她经过柳枫身边时,柳枫注意到她衣着有些凌乱,再注意到床上到处乱扔的衣服,柳枫随手拿起一件。
这衣服拿起来小小一件还没他手大,感受到衣服上还留有余温,心里顿时明白了刚才那阵匆忙脚步声的缘由。
昕怡缓步走到门口,她悄悄回头看见柳枫拿着她的衣服,脸颊更红了,但没说什么。看来柳枫哥哥应该也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这么慌乱。
谁都没有提起昨晚的事,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柳枫看着昕怡纤细的背影,思绪飘忽。
他一直把昕怡当作亲妹妹般疼爱,直到最近才察觉到她对自己产生了超越亲情的情感。而昨晚,借着酒劲,他竟然把这一切都摊开来说了——那些本该永远埋藏在心底的话。
但如果有的话迟迟不说清楚,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一种折磨,以至于会造成伤害。
“哥哥,你怎么了?”走在前面的昕怡突然回头,发现他站在她房间里发呆。
柳枫回过神来,对上她关切的眼神,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这个他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如今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
“没事,就是在想,今天的晚饭是不是又是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昕怡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我特意跟视频学的,这次肯定比上次做得好!”
看着她雀跃的神情,柳枫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场谈话,恐怕要比他想象中更难开口。
但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昕怡,等一下。
柳枫的声音让已经走到门边的女孩停住了脚步。徐昕怡缓缓转身,午后最后一道余晖恰好掠过她的侧脸,将她微微扬起的嘴角映照得格外清晰。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期待。
她轻轻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带着几分刻意练习过的优雅。指尖在微颤,但她仍努力维持着镇定的表情。
柳枫注视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忽然意识到这个他一直当作妹妹看待的女孩,不知从何时起,眼中已经盛满了超越兄妹之情的光彩。这让他即将说出口的话,莫名变得沉重起来。
徐昕怡安静地等待着,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身前。她注意到柳枫目光中的犹豫,这让她的心跳更快了几分。这一刻,她既期待又害怕,就像等待审判的囚徒,却又怀抱着最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