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沉稳有力,每一步落下,都似乎踩在众人的心跳节点上。
烈阳空停下手中动作,警惕地转头望去。
只见黑暗甬道尽头,一抹月白色的光辉渐渐亮起,驱散了四周的阴霾。
一行五人,缓步走出。
为首那人,身着一袭月白滚金边的锦袍,腰悬青玉,发束紫冠。
他面如冠玉,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周身并无狂暴的气势外放,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温和之感。
在他身后,跟着四名气息深沉的护卫,每一位的修为波动,竟都在真仙圆满之境。
看清来人面容的瞬间,烈阳空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瞳孔猛地收缩。
“流云仙宗......柳云哲?!”
烈阳空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忌惮,甚至是一丝畏惧。
流云仙宗,那可是仙界一流势力,底蕴远非他赤阳宗这种依附于他人的二流宗门可比。
而柳云哲作为流云仙宗的真传弟子,据说早已凝聚了“行云道果”,一身战力在同辈中鲜有敌手。
而且对方还是潜龙榜第七百九十六名之人。
未来潜力无限。
柳云哲目光淡淡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衣衫不整、瑟瑟发抖的顾青衣,以及浑身是血、眼神却如孤狼般凶狠的顾长风身上。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手中折扇轻摇,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威严:
“烈阳少主,这天元仙府乃是无上机缘之地,大家皆为求宝而来。如此欺凌弱小,甚至行此下作之事,未免有失身份吧?”
烈阳空脸色阴沉不定。
他若是平日里见到柳云哲,定然是退避三舍。但此刻,煮熟的鸭子就在嘴边,那可是寒月古令!
“柳兄,这是我赤阳宗与寒月余孽的私怨。”
烈阳空咬着牙,硬着头皮说道,
“这两人偷了我宗门至宝,我不过是清理门户,还请柳兄行个方便。”
“私怨?”
柳云哲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缓步上前,无视了周围赤阳宗弟子手中的兵刃,径直走到顾长风面前。
“偷了你宗至宝?我看未必吧。”
柳云哲低头,看着顾长风那双即便重伤垂死依然充满戒备的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这般刚烈的眼神,可不像是偷鸡摸狗之辈。”
随即,他转身看向烈阳空,声音骤然转冷:
“烈阳空,我也把话说明白了。这两人,我要保。”
“你!”
烈阳空大怒,手中长刀嗡鸣,
“柳云哲,你别太霸道!这是我先找到的猎物!而且......”
“而且什么?”
柳云哲身后,一名黑衣护卫猛地踏前一步。
轰!
一股恐怖威压,如山洪爆发般向烈阳空碾压而去。
咔嚓!
烈阳空手中的护体法宝瞬间崩裂出一道裂纹,他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地后退数步,一口逆血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绝对的实力差距!
烈阳空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他知道,今天这亏,他吃定了。
如果不识相,恐怕连这石室都走不出去。
“好......好得很!”
烈阳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怨毒,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
“既然柳少主大发慈悲,那本公子就给你这个面子!”
说罢,他一挥衣袖,带着手下退到了石室的另一侧,目光阴冷地盯着这边。
柳云哲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蹲下,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倒出一枚散发着清冽药香的丹药。
“这是回天丹,对治疗外伤有奇效。”
他将丹药递到顾青衣面前,声音柔和,
“给令兄服下吧。”
顾青衣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如同谪仙般的男子,又看了看那枚价值连城的丹药,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在她的认知里,仙界是残酷的,除了哥哥,没有人会对她释放善意。
“谢......谢谢公子......”
顾青衣颤抖着手想要去接。
“别碰!”
一只血肉模糊的手,突然横空伸出,一把打掉了那枚丹药。
丹药滚落在地,沾上了尘土。
顾长风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将妹妹死死护在身后。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柳云哲,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收起你的假惺惺......我们不需要!”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柳云哲身后的护卫更是面露怒色。
“大胆!”
一名护卫厉喝道,
“我家少主好心救你性命,你这废物竟敢如此不知好歹!”
就连退到远处的烈阳空,也不由得嗤笑出声:
“真是一条养不熟的野狗,有人给骨头都不知道摇尾巴。”
顾长风对周围的喝骂充耳不闻。
他在北寒仙域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就看透了这修仙界的本质。
无利不起早。
眼前这个人,虽然赶走了烈阳空,但他眼底深处那种高高在上的冷漠,比烈阳空的赤裸裸的恶意更加危险。
柳云哲摆了摆手,制止了手下的发作。
他看着滚落在地的丹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有意思。”
柳云哲重新倒出一枚丹药,这次直接屈指一弹。
咻!
丹药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射入顾长风口中。
“呜......”
顾长风想要吐出来,但那丹药入口即化,一股庞大而温和的药力瞬间冲入他的四肢百骸,修复着他残破的躯体。
“我柳云哲做事,从不需要别人感激。”
柳云哲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淡然,
“这天元仙府危机重重,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我看你骨头够硬,是个可造之材,仅此而已。”
这番话,说得坦荡荡。
“哥......你的伤口止血了!”
顾青衣惊喜地叫道。
顾长风感受着体内迅速恢复的生机,虽然依旧对柳云哲充满戒备,但眼下的局势,容不得他再拒绝。
拒绝,就是死。
他和妹妹都会死。
“多谢。”
过了许久,顾长风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干涩无比。
“这才对嘛。”
柳云哲微微一笑,随即目光扫过全场,
“既然大家都在这儿相遇,前面的路又凶险难测,不如结伴而行?烈阳少主,你意下如何?”
烈阳空目光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缓缓开口道:
“柳少主都发话了,我还能说什么?”
一支各怀鬼胎的队伍,就这样临时拼凑而成。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柳云哲转过身,原本温润如玉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