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芒与雷光在狭窄的胡同内疯狂对撞,最终双双湮灭。
向东远瞳孔骤然收缩,枪身上传来的反震之力让他胸口气血翻涌,喉头一阵腥甜。
但他更在意的,是那股与自己金之意境分庭抗礼的狂暴雷霆。
“意境!你一个练气境,怎么可能掌握意境?!”
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声音里满是颠覆认知的骇然。
多少天资绰约之辈,穷尽一生被困在半步金丹,就是因为无法触碰到那虚无缥缈的意境门槛。
如今,这修行界铁律般的存在,竟被一个连筑基都不是的练气修士掌握了!
这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数十年苦修建立起来的修行观,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心神剧震之下,原本圆融无缺的枪势,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
远处屋脊上,湛语面具下的俏脸上,此刻也写满了惊骇。
怪物!
此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她终于明白,为何一向眼高于顶的白雨晴,会对一个区区察妖卫另眼相看,甚至不惜将他们这些心腹都调来霖城相助……
……
就是现在!
高手的对决,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李青敏锐地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破绽。
他已经学到了想学的东西,这场“切磋”也该到此结束了。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放弃了所有花哨的技巧,纯粹的肉身之力在此刻毫无保留地爆发。
《九转玉身诀》第六转的力量灌注四肢百骸,让他整个人如同一头挣脱了枷锁的上古凶兽,瞬间撕裂了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悍然贴近向东远怀中。
向东远亡魂大冒。
他主修枪术,擅长大开大合的冲杀,最忌惮的便是被敌人近身。
刚要撤枪格挡,却绝望地发现,李青的速度快到他根本无法反应。
视野中,只剩下一连串模糊的残影。
只听“咔”的一声脆响,李青一记手刀已精准无比地劈在了向东远持枪的手腕上。
剧痛传来,向东远闷哼一声,那杆灿金长枪再也握持不住,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远处的墙壁上,又滚落在地。
紧接着,李青身影彻底贴了上来。
一套组合拳快如闪电,却又精妙地避开了所有致命要害。
“邦!邦!邦!”
沉闷的击打声,在小巷中密集地回荡。
李青那“沙包大”的拳头雨点般落下,每一拳都精准地招呼在向东远的脸上。
方才还意气风发、枪出如龙的半步金丹高手,此刻空有一身枪术和修为,在李青鬼魅般的身法和绝对的力量压制下,竟毫无还手之力。
他就像一个被捆住手脚、无能的丈夫,彻底沦为了一个人形沙包,屈辱地感受着脸上不断传来的剧痛。
鼻梁酸了。
眼眶青了。
嘴角也破了。
向东远被打得晕头转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茫然。
我是谁?
我在哪?
……
在痛殴向东远的同时,李青神识早已锁定了远处屋顶上那道冰冷而独特的气息。
他记忆犹新。
看来眼前这莽夫,也是白雨晴的人。
念及此,他最后一脚踹在向东远的腹部。
力道控制得极为精妙,只让对方像个虾米蜷缩成一团,疼得说不出话,却并未伤及内腑。
李青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过头,望向湛语藏身的方向。
声音清晰地穿过夜风,飘了过去。
“看了这么久的戏,不累么?”
屋脊之上,湛语的身形微微一僵。
她没有丝毫犹豫,随即飘然落下,身姿轻盈,落地无声。
她先是看了一眼地上鼻青脸肿、衣衫凌乱、模样凄惨无比的向东远,再看看对面云淡风轻、气息平稳的李青。
眼神中交织着忌惮、惊叹与一丝无奈。
“多谢李大人手下留情。”
“不客气,小惩大诫而已。”
李青淡淡道。
湛语不再多言,走上前,搀扶起还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向东远,准备离开。
“站住。”
李青却冷不丁地开口。
“你还想干什么?”
向东远捂着肿成猪头的脸,本就一肚子火,闻言更是怒不可遏,挣扎着抬头,含糊不清地质问。
李青没有看他,而是伸出手指,指了指周围狼藉的地面,又指了指布满裂痕的墙壁。
他双手负在身后,端起了“巡检大人”的官威架子。
“本人身为镇邪司巡检,维护霖城治安,责无旁贷。你这家伙深夜在此玩闹,毁坏街道,惊扰四邻,按律当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向东远那张已经肿成猪头的脸。
“念在是初犯,就不抓你们回衙门了。留下赔偿,然后可以走了。”
“你!”
向东远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凭什么只让我赔?
这他娘的没你的份吗?!
湛语伸手按住就要暴走的同伴,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干脆利落地扔了过去。
“这些,够吗?”
李青掂了掂钱袋,里面发出灵石碰撞独有的清脆声响,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将钱袋揣进自己怀里。
“够了,你们走吧。”
湛语不再多言,架着一脸不忿、满心屈辱的向东远,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小巷重归寂静。
“主子,您现在真是掉进钱眼里了,怎么比我还贪财?!”伐魔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调侃。
李青没理它,只是伸手轻轻抚过剑身。
借着月光,能看到坚韧的剑身上,已然崩出了几个细微的豁口,甚至还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痕。
那是刚才与向东远的金枪硬撼时留下的。
他的眼里眼里浮现一抹肉痛之色。
换一把好剑,又是一大笔开销。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说了你也不懂。”
说完,他本以为会迎来伐魔新一轮的嘲讽。
可出乎意料的是,识海之中,那条一向聒噪的蛟龙,这次竟反常地沉默了下去,没有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