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那不断轰击护盾的紫电巨爪:“每一次拍击,都是一次‘锻打’!我们只需要引导它的力量,让它从无序的破坏,变成有序的锤炼!”
“而你的岩元素之力,就是最好的‘火’!持续不断地向护盾,也就是‘炉床’中注入能量,维持它的稳定,同时高温高压,将祟神之力这块‘矿胚’烧到最适合锻打的程度!”
江玄越说越是激动,双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神兵出世的壮丽景象。
“我们把这股力量锻造成一把兵器!一把以魔神怨念为核心,以你的岩元素力为骨架的神兵!这样一来,奥罗巴斯的残魂不但没有被磨灭,反而以另一种形式获得了‘新生’!它的力量将得到传承,而不是白白消散在天地间!”
“这,才是对一位逝去魔神,最大的尊重!”
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逻辑清晰。
心海和五郎张着嘴,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们被江玄那宏大而疯狂的构想彻底镇住了。
把灾难性的祟神之力,锻造成一把武器?
让逝去的神明以兵器的形式获得新生?
这……
听起来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丝可能性?
他们看向钟离,想从这位睿智的长者脸上看到否定的神情。
然而,钟离却只是沉默着,他那双深邃的金瞳凝望着江玄,仿佛在评估这个计划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风险。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以普遍理性而论,此举风险极高。祟神之力一旦失控,其爆发的威力将远胜现在。而且,想要将如此庞大的力量约束于一件‘武器’之中,对‘工匠’的要求,恐怕已经超出了凡尘的范畴。”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计划很疯狂,但理论上似乎可行,最大的问题在于,执行者行不行。
“哈哈哈!这个你放心!”
江玄拍着胸脯,自信心爆棚。
“别的我不敢说,但论抡锤子,还没谁能比得过我!别说是区区魔神残渣,就算是天理来了,我也敢敲上几锤!”
这份豪情,这份自信,让心海等人心神摇曳。
他们忽然觉得,或许,这个看似疯狂的计划,真的能够成功。
“好。”
钟离终于颔首,给出了一个字。
“既然足下有此雅兴,我便舍命陪君子。就让我见识一下,属于‘神·铁匠’的技艺,究竟能达到何种境地。”
他话音刚落,脚下的大地便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那面金色的玉璋护盾,光芒陡然炽盛了数倍,原本只是半球形的护盾,此刻迅速延展、变形,在钟离的意志下,竟然真的开始朝着一个巨大的、古朴的熔炉形态变化!
岩元素构成的符文在炉壁上流转,散发出厚重而古老的气息。
“炉床已备好。”钟离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撼动山岳的力量。
江玄见状,眼中狂热更甚。
“漂亮!不愧是岩王爷,这手艺,绝了!”
他大喝一声,双手凭空一握,一柄闪烁着璀璨光华的巨锤,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正是他的专属锻造锤!
“那么——”
江玄高举巨锤,全身的气势节节攀升,一股无形的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将所有人都笼罩了进去。
“开炉!!!”
他猛地将巨锤向下一挥,并非砸向任何实体,而是砸向了虚空中的“规则”。
“嗡——!”
一声奇异的震响传遍整个山谷。
那原本疯狂拍击护盾的祟神之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狂暴的紫电巨爪猛地一滞,随后,竟真的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朝着那岩元素构成的“熔炉”之中拉扯而去!
“吼——!!!”
祟神之力发出了不甘的咆哮,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开始更加疯狂地挣扎。
整个渊口都在沸腾,紫色的雷光几乎要将天空染成末日之景。
“稳住!”江玄大喝,对钟离喊道,“加大功率!把它给我压进去!”
钟离面色沉凝,双手结印,雄浑的岩元素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熔炉之中。
金色的光芒与紫色的电光疯狂对撞、挤压,发出刺耳的爆鸣。
山崩地裂,风云变色。
心海和五郎等人被江玄的力场保护着,才没有被这恐怖的能量余波撕碎,但他们依旧看得心惊胆战,面色发白。
这就是……神明级别的锻造吗?
以天地为工坊,以神力为炉火,以天灾为素材!
就在这能量对冲达到顶点的紧张时刻,一阵悠扬、轻快的琴声,毫无征兆地,伴随着和风,飘入了这片狂暴的战场。
那琴声清澈悦耳,带着一丝微醺的醉意和无拘无束的自由,与周围毁天灭地的景象格格不入。
“哎呀呀,真是好大的阵仗。”
一个清朗的少年音,随着琴声一同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绿色衣袍,头戴贝雷帽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
他抱着一架天空色的里拉琴,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壮观景象。
“我说怎么感觉这边这么吵闹,原来是老朋友在拆家啊。喂,摩拉克斯,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要把整个海只岛都给掀了吗?”
少年笑嘻嘻地冲着钟离打了个招呼,那语气,熟稔得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邻居。
摩拉克斯?
心海和五郎又是一愣。
这个称呼……是钟离先生的……真名?
钟离看到来人,脸上也出现了一抹无奈。
“巴巴托斯,你还是这么游手好闲。”
“这叫吟游诗人自由的旅行!”来人,正是蒙德的风神巴巴托斯,如今的吟游诗人温迪。
他从岩石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目光落在了那场惊天动地的能量角力中心。
当他看到江玄手持巨锤,竟在引导和压制祟神之力时,他那双碧绿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咦?”
温迪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惊奇。
他身为风神,对元素的流动和力量的本质极为敏感。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个手持巨锤的年轻人,并非在单纯地用蛮力对抗。
而是在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玄奥至极的法则,在“梳理”、“编织”那狂暴的祟神之力,同时还在汲取摩拉克斯的岩元素力,将两者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进行“融合”。
这……这是……
“锻造?”
温迪脱口而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看向钟离:“摩拉克斯,你竟然……允许别人拿你的力量当柴火烧?”
这简直比听见摩拉克斯请客吃饭还要离谱!
钟离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维持着力量输出。
温迪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他几步凑到江玄身边,绕着他转了两圈,啧啧称奇。
“厉害,厉害!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锻造玩得这么花哨的。你这已经不是在打铁了,你这是在跟世界法则掰手腕啊!”
江玄正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能量的平衡,闻言只是瞥了他一眼。
“别吵,正忙着呢。”
“嘿嘿,不打扰你,不打扰你。”温迪笑嘻嘻地退开几步,但目光却死死地黏在了江玄和那座能量熔炉上。
他看着那狂暴的紫电在江玄的引导下,一次次地冲击着金色的炉壁,每一次冲击,都让那股力量变得更凝练一分,其中的怨念和杂质也被震散一丝。
而钟离的岩元素力,则像最灵巧的丝线,不断地渗入其中,构建着新的“骨架”。
这是一种破而后立的创造!
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艺术!
温迪看得如痴如醉,他忽然想到了自己那把心爱的里拉琴,“天空之翼”。
那也是一把充满了故事和力量的琴,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终究是出现了一些瑕疵。
如果……如果能让这位神奇的铁匠……
想到这里,温迪的眼睛越来越亮。
就在这时,熔炉中的祟神之力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即将被彻底改变形态的命运,发出了最后的、最歇斯底里的反扑!
一股远超之前的怨念核心,猛地从能量风暴中浮现,化作一张巨大的、充满痛苦与憎恨的蛇首虚影,朝着炉壁的薄弱处狠狠撞去!
“咔嚓——”
一声脆响,坚不可摧的岩之熔炉,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丝裂纹!
钟离的眉头也紧锁起来。
“核心的怨念集合体,它要自爆!”
一旦自爆,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而爆发的威力,足以将整个海只岛从地图上抹去一角!
“想得美!”
江玄爆喝一声,正要施展压箱底的手段强行镇压。
“等等!”
温迪却突然开口,他一步上前,将手中的里拉琴举到了胸前。
“这股怨念,我感觉到了……是无法履行的约定,是守护子民失败的悲伤……用蛮力去压制,只会让它更加痛苦。”
他看着江玄,碧绿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在你落下最后一锤之前,先听我一曲如何?”
“用我的歌声,为你的神兵,注入第一缕‘自由’的风!”
江玄手握巨锤,手臂上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的角力而贲张着,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他能感觉到,熔炉核心那股怨念集合体已经到了自爆的边缘,就像一个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随时都会崩断。
温迪的提议,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
用歌声去安抚一尊魔神的残渣?
这比用琴弦去勒死一头巨龙还要匪夷所知的。
但不知为何,看着眼前这个笑嘻嘻的绿衣少年,看着他那双仿佛能倒映出天空与蒲公英的眼眸,江玄心中的急躁竟真的平复了些许。
更重要的是,他身旁的钟离,这位岩之神明,从始至终都没有出言反对。
这份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许。
“唱。”
江玄只吐出一个字,言简意赅。
他选择相信。
相信这位风神的判断,也相信钟离的判断。
“嘿嘿,那就献丑了。”
温迪脸上的笑容重新绽放,他后退两步,盘腿坐在一块还算平整的岩石上,将那把名为“天空之翼”的里拉琴横抱在怀中。
他没有立刻弹奏,而是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他在倾听风的声音,倾听海只岛的悲鸣,更是在倾听那熔炉之中,属于“奥罗巴斯”最后的悲歌。
远处的珊瑚宫心海和五郎已经看呆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
整个岛都要被炸上天了!
你们一个在烧烤魔神,一个居然要开演唱会?
这是什么离谱到家的展开啊!
“叮——”
一声清脆的拨弦声,突兀地响起。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拥有着穿透一切的魔力。
它穿过了狂暴的能量嘶吼,穿过了岩石的崩裂声,精准地落在了那座金色熔炉之上,落在了那道狰狞的裂纹之上。
刹那间,那即将彻底崩碎的裂纹,竟然停止了扩张!
江玄心头一震,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柔和到不可思议的力量,正顺着琴音,悄无声息地渗透进狂暴的祟神之力中。
这股力量,不像钟离的岩元素那般厚重,给予“骨架”;也不像他自己的锻造之火,给予“锤炼”。
它像一阵微风,拂过狂怒的火焰,没有让火熄灭,却带走了其中的燥热。
它像一捧清泉,融入浑浊的泥沼,没有强行分离,却让泥沙缓缓沉淀。
温迪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起来。
没有激昂的旋律,没有华丽的辞藻。
那是一首古老的歌谣,曲调悠远而带着一丝悲伤,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被遗忘的故事。
他的歌声随之响起,空灵而干净。
“风带来了故事的种子……”
“却带不走守护的约定……”
“消散的子民,无声的悲泣……”
“沉睡吧,古老的海蛇,你的子民已获得安宁……”
歌声与琴音交织,化作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风之锁链,温柔地缠绕向那颗狂暴的怨念核心——那张巨大的蛇首虚影。
“吼——!!!”
蛇首虚影发出了痛苦的咆哮,它憎恨一切,它要毁灭一切!
但那歌声却无孔不入,钻进它的意识深处。
歌声中没有说教,没有劝解,只有一种纯粹的“共情”。
温迪在用他的歌,告诉这股残存的意志:
我听到了你的悲伤。
我理解你的不甘。
我见证了你的失败。
但,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