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吹在脸上,有点疼。我抬手挡了挡。阿箬跟在我后面,脚步没乱。
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中间没停过。刚才打斗的地方已经被风吹平了。地上干裂,石头散落,看不出痕迹。但我记得清楚,那块血色玉佩还在手里。
它现在很安静,看起来普普通通。可我知道不对劲。刚才那声音不是偶然,也不是一般的攻击。它是冲着洞天钟来的,还能引起共鸣。这不该发生。静默之约封住了钟的存在,没人该知道它的频率。
我把玉佩拿出来,放在掌心。它是冷的,和耳环一样。我用手指轻轻擦它的表面,那些裂纹像干掉的血,但下面好像有东西。
我从药囊里拿出一张净灵符,贴在玉佩上。符纸边缘亮起一点光,照进裂缝里。我屏住呼吸。
纹路出现了。
一条条细线从裂缝里冒出来,排列方式我很熟。不是模仿,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结构。我在洞天钟内壁见过很多次。这是同一个来源的阵纹。
“这东西……”我低声说,“不是假的。”
阿箬走过来蹲下,看了一眼玉佩:“你不能用钟去查吗?”
“不行。”我拿下符纸,“一旦动用洞天钟的力量,静默之约会立刻反噬。我现在经脉还没好,撑不住第二次震荡。”
她点点头,没再问。她知道分寸。
我抬头看药篓边那只铁雀。鲁班七世做的机关鸟一直跟着我们,平时不动,只有红眼偶尔闪一下。现在我把玉佩放地上,敲了三下左耳的耳环。
铁雀翅膀一动,飞下来落在玉佩旁边。它低头,嘴里射出一道蓝光,扫过玉佩表面。光在空中变成几行字,浮在那里。
“阵纹残缺,夹杂血煞。需外力激活。”
我盯着那几个字:“什么外力?”
蓝光跳了一下,重新显示:“玄冥丹气,为引。”
我冷笑:“他拿我的丹当钥匙?”
阿箬皱眉:“可玄冥丹是你最近才炼的,配方连我都只看过一次。血手丹王怎么知道的?”
我没回答。
这个问题我也在想。玄冥丹是我结合以前的知识和南疆寒草改的,没告诉任何人。唯一的可能,是他拿到了样本。
比如——那次我在黑市试药,被人盯上了。
或者,他从阿依娜身上提取了残留药力。
不管哪种,都说明他已经摸到了边。不只是猜到洞天钟存在,而是开始研究它的规则。
我伸手把玉佩翻了个面。蓝光继续扫,突然停了。铁雀的眼睛红了一下,发出短促的声音。
“发现隐藏层。”
新的纹路浮现出来,在玉佩背面靠边的位置。很小一段,像是一截残图。形状不完整,但能看出是个圆环,中间有一点凸起,周围有七道刻痕。
我的心跳快了一下。
这个结构……我见过。
不是在洞天钟上,而是在一本旧书里。很久以前,我在药王谷废墟找到一本残册,讲的是上古炼器术。里面提到一种“共鸣器”,用来感应灵物波动。画的就是类似的环形阵。
当时我没在意,以为是传说。
现在看来,那本书可能是真的。这个人不仅见过类似的东西,还想复制它。
“阿箬。”我说,“你哥留下的笔记里,有没有提过‘洞天’相关的内容?”
她愣了一下,从药篓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后是一叠发黄的纸,字迹潦草,是她哥哥写的。她快速翻了几页,停下。
“这里有段话。”她念,“‘从前有个奇人,身上带着自己的小世界,藏在金钟里。钟声寂静,没人听得到。后来这个人不见了,钟也失踪了。只留下三片碎片,分别落在南疆、北漠、东海。’”
我看着那行字。
自生洞府,藏于金钟。
音沉寂,无人得闻。
太像了。
“下面还有吗?”我问。
她继续读:“‘传闻此钟不是炼出来的,是天地初开时的一道静音所化。得到它的人,能把万物收进小小空间,但不能说出来,否则钟毁人亡。’”
我不说话。
静默之约。
不可言说。
否则反噬。
全都对上了。
这不是巧合。血手丹王不是随便做了这块玉佩。他是找到了线索,可能是某一片碎片,也可能见过当年主人留下的痕迹。他不知道完整的钟怎么用,但他知道它存在,也知道它怕什么。
所以他做了这块玉佩。用玄冥丹做引子,制造共振,逼我暴露。
“他不需要破解钟。”我说,“他只要让我用一次,就能顺着频率找到破绽。”
阿箬合上笔记:“你是说,他已经在等你用洞天钟了?”
“不止。”我看向北方,“他想让我在关键时刻出问题。比如进拍卖场的时候,比如遇到强敌的时候。那时我要靠钟的力量,就会被这块玉佩锁住经脉。”
她脸色变了。
我们不能再这样走下去了。被动防着没用。他既然能找到一块碎片,就可能还有别的手段。
我收回铁雀,把玉佩放进特制药囊。这袋子是鲁班七世做的,内层涂了隔灵粉,能挡住气息泄露。现在它不会再轻易引发共鸣。
“接下来怎么办?”阿箬问。
“查源头。”我说,“如果真有第一个主人,那就一定留下过东西。我要知道他是谁,怎么得到钟的,又为什么会消失。”
她点头:“我去翻剩下的笔记,看看有没有别的记录。”
我站起身,看向远处。红云还在,颜色更深了。中州越来越近。
但现在目标不一样了。我不只是为了陨铁而来。我要弄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得到了这个钟。是不是有人一直在等这一天。
风更大了。我拉紧道袍领口,左手摸了摸耳环。
它还是温的。种子没有动静,像是睡着了。
可我知道,它在听。
它在等下一个钟声响起。
阿箬忽然抬头:“这里离南疆边境不远,有个废弃的驿站,是我哥以前常去的地方。他说那里藏了些老炼药师的手札,也许能找到点线索。”
“带路。”我说。
她转身往前走,脚步比之前稳了些。我也跟上。
走不到一里路,药篓边的铁雀突然抖了抖翅膀。红眼亮了两次,投下一串字。
“检测到微弱信号波动,方向西北三十里。频率……与玉佩相似。”
我停下。
阿箬也察觉到了:“是新的玉佩?还是别的东西?”
我没回答。
因为就在这时,耳环轻轻震了一下。
不冷也不热。
是一种熟悉的震动。
像是回应。
我低头看地面,沙土微微颤动。
远处一座塌了一半的石塔出现在风沙里。
塔顶有个东西,在阳光下闪着暗铜色的光。